正文 第21章 袁氏一生不愛財(2)(1 / 3)

我來到天津,住在總督衙門,有時也住在海關道衙門。在總督衙門與於晦若同居一室,甚相得。每月北洋編書局總辦的車馬費,全都由淮軍銀錢所送來。後來一想淮軍裁撤已久,怎麼還有銀錢所的名目?當時隻將車馬費照收,不便詳問。後來於徐頌閣師的宴席上見到王文韶,談起李文忠(李鴻章,文忠是其諡號)公忠體國,廉介可風,舉出事例說:“當甲午之後,李文忠赴日議約,離北洋大臣任,由我接替。(李)列冊交代,有‘淮軍錢銀所’存銀八百餘萬兩。此係文忠帶兵數十年,由‘截曠’、‘扣建’而積存者。如果是我王某人帶兵,此款是否應當交出,尚且要費一番斟酌,然而文忠漠然置之。到後來既列作公款,我離任後,由榮仲華(榮祿,仲華是其字)而至袁慰亭(袁世凱,慰亭是其字),中經庚子之亂,此款獨能保存。今慰亭移作小站練兵之需,氣象雄闊,是受李文忠之蔭也。”我於是恍然大悟淮軍銀錢所送車馬費的緣故,愈加佩服李文忠的廉潔,(身)當甲午(兵敗)乙未(馬關簽約)的誹謗,而文忠不發一言(辯解),其度量也非同尋常啊。

所謂“截曠”、“扣建”均為清代軍隊中的專門術語,軍隊發生缺額,需要募兵替補,稱為“頂名吃糧”,但頂補的日期不相銜接,差額日期的軍餉須逐日扣除,這部分扣下來的軍餉就被稱為“截曠”;清代通行陰曆,士兵月餉以30天計算,遇到小月(隻有29天)須扣減一天,小月又稱“小建”,故因小月扣減下來的軍餉就稱為“扣建”。李鴻章任職北洋多年,積少成多,遂有了淮軍銀錢所這八百多萬兩的積累贏餘。李氏本可以按當時官場對待陋規的慣常做法,把這筆灰色收入裝入自家的腰包,但他把它作為公款列支,並將其全數移交給後任,難怪王文韶自歎不如,要稱讚李鴻章“公忠體國,廉介可風”了。北洋淮軍銀錢所這筆錢作為固定存款,利息應相當可觀,以五厘的低息計算,每年也有40萬兩的收入。

另一筆意外之財,則是接收列強占領天津期間所經手的海關及雜稅銀兩,數目也很可觀。

9月,李文忠病故,清政府調袁世凱署理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而以王文勤繼李文忠辦理和約善後事宜。10月,袁到北京,由慶親王奕劻致電行在(並與)王文勤會奏,派袁會同新升任山東巡撫的周馥,接收天津聯軍所組織的都統衙門。唐紹儀以天津海關道資格充當提調。地麵接收之後,獲得都統衙門所積存的關稅及雜稅銀500餘萬兩,因此袁得以大肆揮霍。那一年,京師及行在各位官員,均得到袁、唐所贈送的大宗炭敬,因此頌揚之聲載道。12月,袁於正定府辦理沿途行宮,供張侈麗,直到北京,都是因為有了這筆錢手頭闊綽的緣故。

所謂“炭敬”,即今天機關單位逢年節所發的紅包一類的東西,在前清時,則是外官(地方官)或下屬,送給要好或用得著的京官和上司,借以送人情、拉關係的手段。時逢庚子亂後,京官大都宦囊羞澀,拮據不堪,袁世凱的這筆炭敬起到了雪裏送炭的作用,最能見情。聯係到他在山東時帶頭捐資數千,為奉召前往行在(皇帝和太後駐蹕之處——西安)的京官們提供川資的事情,充分表現出袁世凱圓熟的手段和練達的人情。反正是公家的錢,花在公家的人身上,爭取在京城有一個好口碑和好的人際關係環境,以減少、化解來自京城的阻力,對於他在地方放手推行新政無疑是有利的。對於慈禧太後及慶親王奕劻這類親貴,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籠絡部下與結交朋友

司馬遷在《史記》中說了句大實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翻覽幾千年曆史,觸目驚心的事實可不赤裸裸就是這樣嗎?從某種程度上講,一部幾千年的中國史,也可以說就是一部從上到下爭權奪利的曆史。孔夫子強調名。但一個人如果一旦有了名,其利不也就滾滾而來了嗎?民以食為天,連老百姓都將“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掛在嘴邊之上,那些滿口講銅臭話的人又能有幾個是在傾吐他們的心裏話呢?

袁世凱長期身處下層,懂得前來投奔他的人的真正需要,善於用金錢和地位籠絡部屬。對阮忠樞的金錢籠絡就是典型的一例。

早在小站練兵時,有一天,阮忠樞對袁世凱講,他在天津某妓院時認識了一個名叫小玉的妓女,兩人感情甚好,想納小玉為妾。袁世凱聽後立即嚴厲駁斥,說這有礙軍譽,幹不得。阮忠樞隻好作罷。過了不久,袁世凱說到天津辦點公事,邀阮忠樞一同前往。下車後,阮隨袁進入一個院中,看到屋子裏鋪設華麗,堂上紅燭高燒,擺著豐盛的酒席。及至進入裏屋,便見一個丫鬟一麵喊著“新姑爺到啦”,一麵扶出一個打扮俏麗的新娘。阮忠樞一時不知所以然,當新娘來到麵前並發現她就是小玉時,方才恍然大悟。原來,袁世凱得知阮的心思後,不動聲色,秘密派人將小玉贖出,並為阮忠樞在天津置辦了一份家產。等把事情辦妥了,他便引阮忠樞一同前來。從此,阮忠樞對袁世凱更加死心塌地,一直到袁世凱身死,他都對袁忠貞不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