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三層閣的薄木板門猛然被推開。
華歆愕然抬頭,身著月白色帶暗綠紋旗袍的陳曼露,赫然出現在門口,神色慌張!
華歆豁然站起,語氣驚惶。
“怎麼了?”
陳曼露跑得脫了力,無暇理她,雙手叉在腰間,高聳的胸脯隨著深重的喘息不停顫動。等喘勻了氣,才踉蹌幾步,走到屋子裏。
華歆十分有顏色的給她倒了水,她接過,一仰頭,一口便將茶水喝盡。猶覺未解飲,自己提過茶壺來,一氣又飲了三杯才罷休。
將茶壺和杯子放好,這才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快速的甩著手帕,給自己扇風。
“遇到流氓了?”華歆問,小心翼翼的。
陳曼露不耐煩的擺手,“沒有的事。”
那怎麼會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回來呢?
問了兩次都不肯詳說,那是不想說吧?
華歆收起自己無謂的擔心,坐回去繼續縫補手中衣物了。
屋裏陷入沉默。
不多時,華歆想起該問問陳曼露是否吃過早飯?她仍然不能適應自己“保姆”的身份,時常忘記自己的職責。
抬頭間看見陳曼露正陷入沉思。
整個人靠在桌子上,右手撐著臉頰,一副心事重重。不便打擾的樣子,華歆便歇了叫她的心思。
太陽一點一點升高,透過開著的老虎窗,從門口照進室內,形成一道光柱,讓空氣中亂舞的灰塵顯了形。
“唉——”
一聲長長歎息從陳曼露口中逸出,氣流擾動塵埃,粒子們頓時驚慌失措,軌跡霎時變得雜亂無章。
華歆隱隱覺得不安。
自從陳父去世,“保姆”不再是這個家的“剛需”,她就一直擔心陳曼露會趕自己走。
她不清楚自己怎麼出現在這時代的,還藏在一個大約十六歲小姑娘的身體裏。
不知道這小姑娘叫什麼,家在哪裏,父母是誰,隻是睡了一覺,睜開眼就躺在陳曼露家裏。接下來的一切都像一個無比詭異,卻無比真實的噩夢。
這時是民國,1932年初。
“別補了,都破成那樣子了,還補來做什麼?不如裁了做包袱皮,或者做抹布。”
陳曼露點了一支香煙,深吸一口吐了個煙圈,這才瞥了華歆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話。
她的嗓音很好聽,冷冷清清的音調,微帶一點沙啞,像綿密又甜蜜的紅豆冰沙。如果不是五音不全,去唱歌的話,肯定很受歡迎。
陳曼露抱起雙膝,身體小幅度的晃,晃了幾下,大約是不怎麼舒服又止住了。
抬起拿煙的手,小指翹起,在側歪的頭上搔了搔,又說:“今天碰到個熟人……”
熟人?熟人把你嚇成那樣子?這算個什麼熟人?
華歆眼中的疑惑太濃,陳曼露苦笑著搖頭,“是以前的舞場大班……”
大班?怪不得!舞場大班大多是男的,估計這個前大班騷擾陳曼露了。
華歆覺得自己又有用武之地了,“我……”
以後去接你下班吧?
“……沒有想到,”陳曼露根本沒看她,自顧自說道,“哪裏能想到他竟會變成那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