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可怕的案件結束之後,剛好過了一個禮拜——
石井站在大學內「電影研究同好會」的門前。
他猶豫著不知道是否該打開門,畢竟心情尚未整理好。
「請進。」
門的彼端傳來聲音。
八雲好像已經察覺到石井來了,石井下定決心,戰戰兢兢拉開大門。
八雲張大嘴巴打著嗬欠迎接石井。
「謝、謝謝,打擾你了。」
石井邊打招呼邊走進房內。
「請坐吧。」
他依言坐在八雲的對麵。
石井來這裏的目的是報告案件的後續發展。不過,這次的案件太過於曲折離奇,說實話,他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才好。
警方直到現在都還沒發表正式的聲明,正確的說法是目前還沒有辦法做到。
這次的案件就是如此詭譎怪誕。
體育報等媒體上高掛著「從火焰裏誕生的怪物!」如此鬥大的標題,石井覺得在某種意義上這句話很切中要點。
「那,之後的情況怎樣了?」
八雲好似看穿石井心裏所想的一切,切入主題。
「啊,是。牛島敦好像放棄了,開始招供。」
他供出的內容令人大吃一驚——
牛島敦趁著二十八年前的那場火災,和同班同學戶部賢吾互換身分。
雖然兩人是同父所生,但是牛島敦一直很羨慕賢吾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境遇,所以在火災裏被救出來詢問身分的時候,情不自禁回答自己是戶部賢吾。
那或許隻是小孩子膚淺的謊言。
但是,戶部正誌因為在遺產繼承上處於不上不下的立場,以及牛島臉部嚴重燒傷,導致身邊之人對待他的態度有所改變,在各種不同的因素重疊之下,牛島以戶部賢吾的身分活了下去。
不過,正誌得了癌症,性命垂危;也許是心裏有罪惡感吧,他打算把一切攤在陽光下。
所以才把他殺了——
牛島為了脫罪,又必須再次變成其他人。
然後他接受杏奈的幫助順利逃亡,這次又打算替換身分變成大森博則。
他教唆博則的兒子,設計真人成為共犯,在殺害博則之後,把偽裝成自己的屍體燒毀了。
他甚至為此割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執著簡直近乎異常。
「關於那個叫駒井的老師,查得怎麼樣了?」
八雲抓著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是的,牛島招供說是自己殺害她以後,再把她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這樣啊。」
八雲低喃著望向天花板。
回想起來,那位名叫駒井的老師運氣也真差。她沒有犯下什麼錯,隻不過是博則的戀人罷了——
駒井擔心在學校愁眉不展的真人,所以開始造訪大森家,也因此成為兩人交往的契機。
他們兩人已經互訂婚約,打算近期告知親朋好友的樣子。
牛島不知道有這件事,但是駒井卻因為聯絡不上戀人,所以頻繁造訪大森家,她的舉動妨礙了牛島的計劃。
因為雙方身為教師和學生家長的關係,所以隱瞞著旁人交往,卻因此招致不幸。
如果他們的交往眾所皆知、又或者牛島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的話,也許他就不會選擇大森博則當目標了。
這麼一來,真人的家庭環境也會隨之大變,用不著受這種苦了吧。
「真是自私自利的男人。」
八雲拋出一句沉重的話。
「自私自利……嗎?」
「那個男人隻是毫無內在的空殼子,自私自利到可怕的地步,所以才做得出那種事。他不是大森博則,不是戶部賢吾,甚至連牛島敦也不是。」
或許確實是這樣沒錯。那個男人隻要看情勢對自己不利,就打算變成別人,硬把一切拚湊在一起。
即便做這種事,自己本身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空虛的男人,誰也不是的男人——
「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
石井用指尖扶正眼鏡,直視八雲。
「你是說訓導主任今野吧?」
他的腦筋動得真快,石井頷首回應。
由於從今野的座位上搜出攝影機和大量的偷拍影片,他已經遭到警方逮捕了。
我不懂他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在這次的案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覺得今野老師和這次的案件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在案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我想你已經知道了,他在學校裏偷拍,他拍的是什麼地方?」
「遊泳池的更衣室。」
說出口的瞬間,石並也想通今野在案件中扮演的角色。
「你好像懂了。」
「是的。」
「攝影機八成被固定住,隻要偵測到有人通過就會開始拍攝,我想應該是這麼回事。」
雖然夏天結束以後沒人會用到遊泳池,今野卻因為某些理由沒有拿回攝影機。
「牛島認為自己的罪行說不定都被攝影機拍到了,對吧?」
「沒錯,牛島命令真人不斷去偷訓導主任拍下的影片,所以訓導主任誤以為自己偷拍的事被拆穿了……」
換句話說,每個人各自的思緒交錯在一起,才造成這種局麵。
「總覺得事情好複雜。」
「雖然今野老師所做的事是很可恥的行為,不過這次正是因為有訓導主任在,所以案件才能破解。」
「咦?是這樣嗎?」
石井眯起眼睛偷看八雲的表情。
「如果沒有那個影片的話,牛島早就消失無蹤了,根本不需要讓真人冒著危險去偷影片。」
仔細回想起來確實是這樣沒錯。
僅管如此——
「那隻是就結果上來說,不過他的行為在人道上依舊是無法容許的。」
八雲好似看穿了石井的想法,浮現苦笑說道。
「這樣心裏就暢快多了。」
內心朦朧不清的部分具體呈現在石井緊張的臉頰肌肉上,現在看來稍微放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