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無法釋懷的心情走在墓地狹窄的通道上。
最後八雲和一心在一塊墓碑前停下來。
墓碑上麵刻著佐野家之墓,旁邊有尊地藏菩薩(注:在日本普遍認為地藏菩薩是兒童的守護者。)。
「這是……」
我終於懂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請問……」
突然被人搭話,我嚇了一跳轉過身去。
有位三十幾歲的婦女站在那裏,雙手小心翼翼捧著牌位。
臉頰消瘦,眼神黯淡,模樣看來十分憔悴。
「突然請您過來真不好意思。」
—心眯起眼睛深深一鞠躬。
「沒關係,請問有什麼事……」
中年婦女顯得有些困惑。
「其實武史他還沒有拿到畢業證書。」八雲說道。
「畢業證書……」
「沒錯,雖然到現在才拿給您,不過我們想在這裏頒發畢業證書,武史他也這麼期望」
「武史他……」
中年婦女的嗓音嘶啞,眼眶濕了起來。
「老師,拜托你了」
八雲說完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不會吧,這種事你要先說啊。就算你突然叫我頒發畢業證書,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啊。」
我禁不住喊出聲音。
一瞬間我看到有個男孩子站在這位婦女的身旁。
雖然他馬上就消失了,但是他確實是那張照片上的孩子,也說不定是我眼花了一照片上的孩子,大概出了什麼事在畢業前往生了吧。
他之所以現身在畢業紀念冊的照片裏,或許是想要證明自己已經畢業了吧。
所以八雲才叫我找畢業證書。
然後拜托一心幫忙,把他的母親叫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舉辦遲來的畢業典禮——
為了那孩子——隻要這麼想著,內心就不可思議的靜下來。
「佐野武史同學。」
——有。
可能隻是我聽錯了,我仿佛聽到精神飽滿的回應聲。
「我在此證明你已經修完小學的課程。」
我直視他母親的臉,用雙手遞出畢業證書。
她緊抿雙唇,行禮後收下了畢業證書,臉上淚流不止。
一開始她還咬緊雙唇忍著,最後崩潰似的坐在地上。
「真的非常謝謝你們,真的非常謝謝你們……」
她顫抖著雙肩,不斷重複道謝。
慘了——連我好像也要跟著哭出來了。
在墓地舉辦的畢業典禮結束之後,我和八雲並肩走在斜坡上。總覺得做了一件好事。
不過有些地方我還是想不通。
「八雲,你怎麼知道那孩子母親的聯絡方式呢?」
「既然他就讀公立小學,很有可能住在這附近。」
「這樣啊。」
話說回來,一心說過他也是從那所小學畢業的。
「我覺得或許是這樣,所以請舅舅查一下,然後就猜對了。」
「嗯,不過你怎麼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穿的體育服上有寫名字。」
「喔。」
經他這麼一說,我想起照片裏的學生們確實都穿著體育服。
「你怎麼知道他是去年往生的?」
「直覺。」
「咦?」
我驚訝到不自覺停下腳步。
「從他的體育服上知道他讀哪一班,反正就先從近期發生的事開始查。本來隻想拜托舅舅確認一下,就說了目前所知的正確訊息,然後剛好猜中了。」
八雲說得非常幹脆。
真受不了你這個人!
實在叫人生氣,所以我用手指剌向八雲的側腹。
他像貓一樣彈跳起來的姿勢好可愛。
不理會一臉想抱怨的八雲,我把視線瞥開繼續問下去。
「那孩子是怎麼往生的?」
「好像是交通意外,發生在離畢業還剩下半年的時候。他變成植物人一直留在醫院,最後在畢業典禮的一個禮拜後往生了。」
八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哀傷。
「這樣啊……所以他沒有拿到畢業證書,也沒能和大家一起拍畢業照。」
「事情就是這樣。」
啊,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靈異照片的事該怎麼辦?」
「就說是看錯了,朦混過去。」
「說得也是,我知道了。」
那孩子也很想跟大家一起進畢業紀念冊嘛。
我抬頭仰望天空,秋高氣爽的晴空上掛著縷縷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