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樣,那是我的苦,不是你的。”卓天屹緊緊鎖著他的視線,又輕聲加了一句,“而我想嚐嚐你的,這才是共苦。”
沈青嵐眼神低下去,落在被麵上,默然不語。
卓天屹心裏湧起一股輕柔又有力的衝動,接下來的話語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以後,還要與你同甘。”
他聲音很輕,幾個字說得好像耳語,沈青嵐側身轉過臉去。
安靜輕輕彌漫開來,似乎空氣流淌的速度都變慢了。透過窗欞照在青磚地上的陽光又亮又暖,烘得人的心持續不斷地在升溫。
卓天屹動了動,伸出手去剛想握住沈青嵐撐在床沿上的右手,便見他站起身,
“你要運功療傷嗎?要不要我彈首曲子,看看對你運功有沒有好處。”
卓天屹的手握了個空,頓時有些失望,不過沈青嵐的問話立刻彌補了這其中的落差,他眉頭一舒,熱切道:“求之不得!”
沈青嵐走到窗前的琴桌旁坐下,抬手撥了撥弦調音,隨後又轉過身,“想聽什麼?”
坐在窗前,他的聲音也好像帶上了屋外的桂花清香和陽光暖意,卓天屹心馳神蕩。他從小慣於舞刀弄槍,對於曲藝音律之類知之不多,除了耳熟能詳的幾首名曲,別的也說不上什麼,當下便笑道:“你彈什麼我聽什麼。”
沈青嵐看了他一眼,回過身去,揚手撫琴,稍後,便有一串曲調舒緩的音律從指間流出,響徹室內。
卓天屹聽不出這是什麼曲子,隻是莫名地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但又回憶不起來。
習武之人,每日的練功是必不可少的,何況受傷之後?卓天屹在欣賞了沈青嵐迎風撫琴的背影片刻後,還是戀戀不舍地閉上眼睛,緩慢調息,將原先散亂在丹田外各處的內力一絲一絲收整起來。
一曲既罷,沈青嵐回頭,見卓天屹直著身體閉目不語,額上沁出汗珠,紮著繃帶的胸口起伏不已,知道他正運氣中,便接連彈了幾首音律柔和舒揚的曲子,以期助他一臂之力。
片刻後,有敲門聲響起,他起身開門,門外站著顧清揚。顧清揚看到他,兩道修俊的眉毛揚了揚,一個招牌的俊雅笑容便出現在唇邊。
“顧師叔。”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麵對年歲相仿,平日裏從不擺師叔架子的顧清揚,沈青嵐對他反而生出了一些麵對長輩般的感覺,知道他不羈灑脫的外表下,對自己的友好和對卓天屹的關切始終是不可抹煞的。
他把顧清揚讓進房內。顧清揚走到床邊看了看卓天屹的情形,衝沈青嵐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彈琴,自己則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來,兩手抵上卓天屹胸前,緩緩輸入一股內力。
卓天屹動了動,啞著嗓子叫了聲,“九師叔”。
“別說話,我試著導引你打通筋脈,你仔細運功跟隨我。”顧清揚止住卓天屹的問話,兩人集中心神,合力運氣。
沈青嵐見狀,也收整了心思,將之前彈過的那些曲子再次彈奏起來。
一個時辰之後,顧清揚起身,神色疲倦。沈青嵐聽到動靜站起來,卓天屹已經睡了過去,腦門上一層細汗。
他倒了杯水遞給顧清揚,顧清揚仰頭一口喝幹,舒出口氣,不等沈青嵐開口,便道:“放心吧,天屹沒事,有柯大夫在,傷好起來會很快。剛才我已經替他把淤塞的筋脈梳理了一遍,加上他自己調息吐納和雲雷他們的助力,假以時日,功力恢複不會太久。”
沈青嵐聽他說得委婉曲折,言辭中又頗有安慰之意,心知卓天屹武功的恢複恐怕沒有他說得那麼容易,不由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