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兩年了,去年二月路過洛陽的時候順便去看過她一次,那次老頭子出門了。”卓天屹無所謂地道。
看望母親竟然要趁父親不在家,沈青嵐無語,而且這麼久才見母親一次還隻是“順便”,也實在聞所未聞,忍不住道:“這麼久沒去看望你娘,你是不是太不孝了?”記得孟懷淵對於自己逝世十幾年的母親,是隔一個月就要去墳前祭奠一次的。
卓天屹聞言失笑出聲,放開摟著他的手,斜了身體把頭枕上他的大腿,“每日早晚請安就是孝嗎?又不是沒長大的孩童,須得母親時時看顧。”
“父母年紀大了,難道不該多多陪伴,隨時照料?”沈青嵐看向自己腿上那顆大搖大擺入駐的頭,“常言道,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我娘才四十多歲,身體康健,平常吟詩作畫,彈琴看書,我陪她說話,她還嫌我聒噪。”卓天屹探手從一邊取過一本書,“我娘常說,做人當自立自強,恣意暢快,隻要我過得好,心裏念著她,便已足夠,膝下承歡晨昏省定之類,沒有必要。”
沈青嵐啞然,驀然想起那天卓天屹指責張書顏的話來,“那你怎麼還能理直氣壯地指責張書顏不回家有違孝道?”你自己不也沒有做到?
卓天屹笑容加深,把書塞進沈青嵐手裏,“那不是張書顏信嗎?我又不信。”
沈青嵐啞口無言,卓天屹的“歪理邪說”甚是厲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一套運用純熟,他不想再以身試“法”。
想來,卓天屹做事隨心所欲,天馬行空,也許正跟他母親那樣的教導有關。他翻開書本,隨意挑了首詩詞念著,卓天屹很快便聽得睡了過去。
沈青嵐心裏始終不安,苗寨密林中的遭遇浮上心頭,身體發膚授之父母,要是卓天屹的母親知道他差點把命都給了他,不知道會不會後悔早先的教導,也不知道會不會遷怒。
到達洛陽已是年三十午後,車隊穿過洛陽最繁華的幾條大街,來到靠近郊野的一座宅院門口。
卓仁拍開大門後,門房看到卓天屹前呼後擁地大步走來,嘴巴張得半天合不攏,立在門口迎也不是,問也不是,左右張望幾下,好半天,才躬了躬身子,道了聲“少爺來了”。
沈青嵐不明其意,卓天屹心頭暗笑,這門房顯然是在擔心他這是大過年的拉了人馬上門來找不痛快了,也不解釋,隻點點頭,“回來過年。”
他這麼一說,門房的嘴巴張得更大了,應了一聲,卻不開門,隻朝旁邊一個下人使了個眼色。那下人向後退了幾步,隨後轉身撒開步子飛跨地朝後院奔去。
門房陪著笑,立在門邊,縮著脖子不動。卓天屹冷道:“我是來過年的,不是來挑事的,開門吧。”
話一說破,門房誠惶誠恐,一臉為難,旁邊卓仁卓義二話不說,推開大門,卓天屹拉著沈青嵐走了進去,身後四家丁四小廝魚貫而入。
老宅的格局與晉陽卓府相像,隻是房屋古舊一些,但也更有百年世家的風範,尤其是中路兩邊那些高大魁偉的樹木,遮天蔽日的。
路兩邊有丫鬟下人在探頭偷看,個個都是一臉的吃驚訝異。沈青嵐承受著那些打量和好奇的目光,心裏不是不擔心,大年三十的,卓天屹這突然又高調的舉動不知道會掀起怎樣一場風暴。
果然,剛走過天井,還沒到正廳,就見卓嘯蒼迎麵而來,身後跟著四個弟子,還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剛才那個通報的下人隨在後麵。
兩撥人馬在正廳前的空地上相遇,卓嘯蒼背負雙手,神色威嚴,身後四個弟子都佩著劍,神情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