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嘯蒼見他凝眉不語，續道：“你也是男人，是男人就當不拘小節，以大局為重。何況天屹對你，說是鬼迷心竅也好，說是情深意重也罷，總之全份心思全都給了你，你也該知足了。不過就是個把女人，出個一男半女即可，上不了台麵，更威脅不到你在天屹心中，在卓家的地位，就這樣，難道你還容不下？”
沈青嵐眉頭一皺，卓嘯蒼說得好像他是個善妒的女人，事實上，先不說這一層，單說以他的身份立場，去勸說卓天屹納妾，這跟之前在苗寨聽從九靈把卓天屹騙到神廟又有何區別？
那時候他能罔顧內心真實的聲音狠下心去那麼做，是因為他還想著要拒絕要逃離，可現在，心境也好感情也罷，早就不可同日而語，如果再這麼做，就太虛偽太無情了，簡直是上趕著要給兩人的情路添堵設絆。
“老當家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嗎？天屹是你的兒子，這種事，做父親的做主即可，何用他人出麵勸告？”
卓嘯蒼沒想到話說了一圈，仍是回到原點，心裏不禁有了幾分怒意，卻是強忍著，“我做主他要能聽，何用來求你？”
沈青嵐一怔，卓嘯蒼這樣的人，能夠在言談中用上“求”字，也是破天荒地僅此一遭了。
本來，他早已看出卓嘯蒼也如天底下許許多多恨鐵不成鋼的父親一樣，對兒子愛之深責之切。雖然不認同，但能夠理解。他不想跟他衝突，不僅因為多年所學的仁義孝道，也更因為這一點。
可對他這個規勸卓天屹納妾的要求，卻實實在在答應不得。與一個女人共享卓天屹，他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的情形，但有一點已經看得很清楚，卓嘯蒼所要的無非就是卓天屹有親生子女，卓家後繼有人，而這一點，恰恰是他心底深處最為隱秘困惑的一道關卡。
這麼想著，心裏頓時又亂了幾分，搖搖頭，苦惱道：“不，我勸不了他，勸了，他也未必肯聽。”
卓嘯蒼實在失望，這時候也顧不得之前想好要忍耐的策略，言談之中帶上了壓抑的怒火，“還沒勸，你就說勸不了。真是你勸不了，還是你根本不想勸？他不肯聽，那也是因為顧忌著你。你這樣推阻，就是吃定了他唯你是從，無需你阻攔這事也成不了！”
沈青嵐心裏不是一個為難所能形容，卓嘯蒼的話卻也沒聽進去幾句，全副心神還在那最為艱難曲折的一處上。
卓嘯蒼看他掙紮猶豫的神情，心下鬆快了些，“沈青嵐，你是明理之人，卓家的情況你知道得很清楚，天屹對你如何，想必你更清楚，他為了你，自然不會提出這種要求，可你作為他心愛之人，不能光順著他的意思，卻隻為自己著想。卓家能給你的都會給你，你給不了卓家的，也要早日明說，妥善安排，不能因你一己之私，耽誤卓家，耽誤天屹！”
話說到後來，卓嘯蒼還是忍不住動了氣，後麵幾句話，簡直就是“你是男人，既生不出兒子，就不要占著整個茅廁不讓別人拉屎”的意思。
沈青嵐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為難的到底是什麼，也說不清楚了，隻覺得心亂如麻，看著地麵抿唇不語。
卓嘯蒼看他仍是不說不動的樣子，心裏怒火一陣又一陣，卻是強忍著，“做人不能太貪心，我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你再推阻，那麼是不是可以說，你也並不是真心實意為他好？否則不會眼看著他無後，還無動於衷！”
瞥見他臉上掙紮為難的神色，又緩了口氣，見縫插針道：“況且，你還沒勸，怎麼知道他不願意？你就沒想過，他心裏也會有這種想法？就算現在沒有，你能保證，他將來不會有？那時候，他會如何看你？如何待你？”
沈青嵐心裏一震，卓嘯蒼這幾句話他是聽進去了。想起來，跟卓天屹真正在一起後，似乎從未想過將來之事。而卓天屹在他麵前，有時候真像個性情跋扈張揚的大男孩，子嗣之事，便更覺難以聯係，也許這也是他幾乎沒有想過將來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