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卓嘯蒼瞪眼如銅鈴。
“我說，你老人家怎麼不自己納妾自己生兒子？！”卓天屹幹脆一字一頓。
“你竟然要我納妾自己生？這種話你都說得出來，你你……”卓嘯蒼氣得一時無話可說。
“這有什麼說不出來的？您剛才不是還對青嵐說，男人三妻四妾者比比皆是，怎麼這裏頭就不能有你一個？”
“你個白眼狼，要我納妾，你就不怕傷了你娘的心？！”
“你怕你納妾會傷了我娘的心，怎麼就不怕我納妾會傷了青嵐的心？！”
“這能一樣嗎？我已經有了你這個不肖子，你呢？你的兒子在哪裏？！”
“你都說了我是個不肖子，為什麼還要我也來一個不肖子？難道不肖子還多多益善了？”
“強詞奪理！……總而言之，卓家不能無後！”
“卓家子弟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你不是視九師叔如同己出嗎，讓他把他的紅粉知己們都娶進門來，生上十個八個，全是卓家後人！”
“那能一樣嗎？！你九師叔他姓顧，不姓卓！”
“門戶之見！沒想到你還在乎一個姓氏！”
“別胡扯！卓家不能沒有姓卓的後人，否則卓家就不是卓家了！”
“那就隻有您辛苦辛苦自己生了。”卓天屹嘿嘿一笑，“我保證，我有了小弟，等他長大，我一定麻利讓出當家人之位絕不廢話！”
“……胡說八道！當家人之位，你以為是件衣裳，說脫就脫，哪有那麼輕易？！”
“不是件衣裳，但也沒多難，不就是削膚還藝，埋骨天涯，卓家又不是沒……”
“混賬！你敢？！”卓嘯蒼一聲斷喝，徹底打斷卓天屹的話。兩父子再次鬥雞似地對望，半晌，卓嘯蒼重重坐回椅子裏，狠狠吐出一口氣。
哪知剛撇過頭去，就被卓天屹輕輕巧巧一句“要是爹一直苦苦相逼，兒子又有什麼不敢”給氣得再次要爆發。好在卓天屹在說完這句之後總算住了口，不再火上澆油。
車轆轤似的一場架吵下來，卓嘯蒼算是看清楚了，這件事就跟過去十幾年來發生過的所有父子衝突一樣，結果不會有什麼不同。
可到底還是心有不甘，尤其是在自己做出那麼大的讓步之後。想來隻是運氣不好，如果說動沈青嵐去勸，結果或許會有不同。而自己跟他說，從來都是說了就反，越說越反。
想到這裏，卓嘯蒼換了語氣，斜睨著卓天屹，“你就，真把自己耗在這一個人身上了？”
他特意把個“一”字咬得又清又重，“如果他同意，你也還要守身如玉隻為他一人？你可真是……”
卓天屹冷眼看著卓嘯蒼，心底裏漸漸萌發出一股憋悶壓抑的怒火。
說來說去，他還是不信自己對沈青嵐的感情就如他對梁若翎一樣。此時此刻他懷疑的語氣，誘導的話題，無非是為了那一個目的。
為了那個目的，他可以放下自己一向秉持的信念，而把自己的兒子放在一個與他的信念對立的他其實根本不屑的立場上，挑逗引誘。
卓嘯蒼，他從來都覺得隻有他是對的，隻有他是最超凡脫俗的。他做得到的，天底下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兒子！
一時間，從小到大被打擊被壓製的感覺悉數湧上心頭，卓天屹忍耐不住般憤然轉頭，正想把那諸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怎麼就耗在娘一個人身上”等等無數反駁之語傾瀉出來，忽然瞥見窗外走廊轉角處有個紫色的身影一閃。
霎時心念電轉，回頭的時候，麵上已經換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轉而又露出笑容，“倒也是。就像爹先前所說，都是男人，天底下三妻四妾者比比皆是，納上個把姬妾，實在不是什麼大事兒，一輩子耗在一個人身上，也太對不住這大好人生。”
卓嘯蒼聽得他如此說話，心道他終於有所觸動，心裏一喜，正想說什麼，又聽卓天屹笑著大聲道：“城西王莊主家的三女，年方十九，貌美如花，爹的眼光果真極好，就是心也忒急了些，娘還沒點頭，就連人家都說好了。不過兒子能夠體諒爹守身如玉這麼多年，如今想要梅開二度老蚌生珠的心思，絕對不會有任何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