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卓天屹帶著沈青嵐踏上了去隨州的路。隨州榷貨務主吏潘通元獨子娶親,廣邀親友赴宴。
畢竟行商,哪怕身在武林,與朝廷官員之間的交道也是不得不打。何況榷茶令新頒之後,隨州榷貨務統管隨州晉陽兩地的茶葉通商買賣,要是在交引核驗、茶葉派發等次上做些文章,也夠麻煩,是以哪怕一向不喜與朝廷官員往來,但卓天屹還是打算親自去一趟,順便把隨州的幾家鋪子也巡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風光無限。以往必得組上車隊家丁仆從前呼後擁出行的卓天屹,耳朵一輕,聽從了沈青嵐的忽發之想,兩人兩馬,輕裝出行。
此時青雲又長大不少,身量骨骼已與成年馬不相上下,腳程更是飛速。沈青嵐很多次都看著它心癢難耐,正好卓天屹要出行,隨州又不遠,便出了這個主意,得了卓天屹同意之後,好好過了一把馬癮。
原本需要一天半的路程,便被縮短至一天。在隨州的卓氏客棧住了一夜,又巡了一天店後,傍晚時分,兩人到潘府赴宴。
由於潘通元統管江北茶事,來潘府赴宴的多是茶商,還有少部分馬商,很多是熟人。
卓沈二人甚至見到了貢布,坐在隔了幾桌的地方,一身漢地員外裝扮,配上他那口滑溜得不得了的中原口音,除了膚色黑紅,倒是一點看不出他的藏人身份了。
貢布跟卓天屹打過招呼後,就衝著沈青嵐猛搖手,一臉驚豔,“小公子小公子,半年不見你怎麼長這麼俊了?!卓當家給你吃了什麼好東西?你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好看太多了!”
沈青嵐笑笑,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貢布依舊不死心,“散席了一起到貢家莊坐坐啊,就在城東,卓當家帶你去過的。我又找了匹新的小馬駒兒,保證比上次那匹還神駿喲!”
身材高胖的員外大叔隔著老遠對著青年男子又讚又引又邀,周圍客人紛紛注目,卓天屹忍無可忍,更怕貢布又抖摟出什麼八百年前的前情往事來,黑著臉道:“不知道貢員外幾時回老家,要不要卓某送你一程?”
貢布撇嘴道了句“小氣”,終於消停了。
卓天屹鬆了口氣,收回眼神的時候發現沈青嵐帶笑地望著他,不禁心虛地摸摸鼻子,“笑什麼?”
“貢布在隨州有個貢家莊,你帶我去過。”沈青嵐字字清晰。
“……那是……”卓天屹直愣愣看著沈青嵐,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心裏惱火不已,就知道碰上貢布這個大嘴巴沒好事。
“那個時候……也就是巡店的時候順便帶來了一趟而已……”卓天屹為難地解釋著,抬眼卻見麵前一雙秀美溫潤的眼睛,裏頭有慧黠的光芒閃爍,猛地一愣神,反應過來這是沈青嵐的小小調侃和戲弄之後,不禁又是驚喜又是心癢,一把攥住沈青嵐的手,“生氣了?”
沈青嵐沒答他,眼裏笑意仍在,“雲澤,隨州,下一個是哪裏?”
“沒了,就這兩個地方!”卓天屹趕緊回答。其實他也記不清到底曾經帶江墨洇去過哪些地方,隻是估摸著自己當年那個高調的行事作風,應該不止這兩個地方。不過,沈青嵐知道得當然還是越少越好,跟江墨洇那一段,他恨不得拿把大刀喀嚓幹淨。
“噢,就這兩個地方啊。”沈青嵐慢條斯理地點點頭,也不知道信是不信。
卓天屹瞧著眼前人粉色的唇邊那一縷似笑非笑,心裏又悶又癢,簡直百爪撓心,咬牙辯解道:“前些年,我也不是沒帶你出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