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風清,沈青嵐在府中走了許久,才將胸口的惡心壓下去,隻是一顆心卻仍像翻騰在雲裏霧裏,不明所以,又好像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夜霧裏,不知道哪是虛哪是實。
手下意識摸到腹部,那裏麵住著個小生命,雖然現在還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可它就在那裏,在他手底下。這麼想著,心情似乎安定了些。
他在主院桂樹下的石凳上坐下來,把從下午見到卓天屹起到現在為止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卓天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更不會三心二意到帶個人回來坐享齊人之福,一切應該都是那個林蔭自作多情。
可是不能否認,卓天屹對林蔭的態度與對過去那些人都不一樣,林蔭的撒嬌奉承能在他身上起作用。這一點,沈青嵐一想起來就覺得刺心不已,他一直以為卓天屹對任何人,九靈,碧鳶,甚至範青苗,張書顏都是不假辭色,不管不顧的,也從來就對阿諛奉承巧言令色之事深惡痛絕。
所以,他一直沾沾自喜地以為,除了他沈青嵐,卓天屹不會把任何男男女女放在眼裏。
變化怎會如此突然?
眼前滑過林蔭那雙神似江墨洇的眼睛,他忽然想起竹韻跟菊清嚼舌頭時說過的話來,什麼做得再多,都不如病西施什麼都不做咳兩聲笑兩下。
難道說,卓天屹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那麼多痛,到頭來還是過不去江墨洇那個坎?
不不,不會的,不可能的!
沈青嵐飛快起身,快步走到內室鏡前。鏡子裏映出的人影雖然瘦了許多,但依然俊美逼人。他抬手撫上臉頰,那裏還留有卓天屹手指的溫度。
想了想,沈青嵐對著鏡子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微笑,又稍稍斜過臉,這個笑因此而帶上了誘惑的色彩。
不就是笑嗎,又有何難?何況……
他把手撫上小腹,這裏麵還有獨一無二的一個小生命。
為了它為了自己,他必須要將一切都抓在自己手裏,不容許出現任何變故。
卓天屹回來的時候已過亥時。房裏亮著燈,柔黃的光將燈下所有物事都染上熟悉而婉約的色彩,包括倚在床頭看書的那個人。
眼神被牢牢吸引住,動彈不得,腳步卻與之相反,自動前行。
快到床前時,沈青嵐放下書,順手移了移床頭案上的小香爐。手臂一伸,領口斜斜滑落,一個肩膀脫穎而出,肩後梳洗過的長發緊隨其後將之蓋住,“才回來。”
卓天屹解了腰帶,將外衣隨手一扔,眼光仍在那不解風情的長發上,出口聲音有點啞,“在等我?”
“一直。”
卓天屹笑起來,傾身一擁,便如擁有整個世界。他閉著眼睛,隻管沉醉在懷裏人清新的氣息當中。今晚的味道特別好聞,是他最喜歡的天竺木香。
沈青嵐心裏有無數的話想說,但隨後也隻能在熟悉又熱烈的氣氛中暫且擱置。腰有點酸,他勉力收著雙腿,意圖為身體減輕些承受的力度。
隻是,在那因久違而變得更加狂熱勇猛的進攻麵前,終歸是螳臂當車,徒勞而已。
澀痛迅速轉成酥麻的感覺由下而上遍襲全身,心頭還是不可避免地悲涼起來,難道說,隻能用這種方式來確認卓天屹的精神氣力沒有旁落,依然全部在他一個人身上?
似乎不是如此。
可若不是如此,又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