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收了瘋狂神往之色，看看沈青嵐，轉而露出滿意的神情，“哥哥就等著卓大哥的好消息吧，富貴之後，不要忘了小蔭啊。天色不早，小蔭還要動身去淮安，告辭了！”
他攏了攏快要滑下肩膀的衣襟，施施然離去。
屋裏一片寂靜，外麵天色越來越暗，烏雲漫卷，不知道過了多久，響起一道突兀的雷聲。
沈青嵐便在這雷聲中驚醒過來，抬頭時，屋內的陳設在昏暗的光線下映入眼簾。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極其陌生，就好像去年初頭一次踏入這個房間時一樣。
起身的時候碰落了書，他下意識俯身去撿拾，一低頭，太陽穴突突地跳，頭生生地疼起來。
最終沒有撿起那本書，他看見自己的手，在離那本書咫尺之遠處停下來。整隻手在視野裏變得模糊，隨後又再次轉為清晰。
沈青嵐不堪承受般閉上眼，頹然向後坐下來。
又是一聲雷響，眼前好像亮起白光，睜開眼睛，室內的陳設再一次映入眼簾，這一次，無比清晰，巨細靡遺。
他猛地站起來，急步衝出房門。
屋外，天幕低垂，風雨欲來。
前院當家人書房，細微的“軋軋”聲中，卓天屹立在上好黑梨花木的巨大書架邊，看書架與牆之間的縫隙越來越小，漸趨合攏。
身後房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猛回頭，沈青嵐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視線從正在合攏中的書架轉到他身上。
“血龍玉，是不是在你手裏？！”沈青嵐急促開口，神色焦灼之極，連額前一縷跑亂的長發都顧不上拂開。
卓天屹沒回答，眼中厲色消去之際，神情變得複雜，但也隻不過一瞬。
“你知道了，”開口之時，心念已轉過幾個回合，“也好，總要讓你知道的，血龍玉是在我手中。現在，它就在裏麵。”
卓天屹指指身後已經合攏的書架，眼光在沈青嵐麵上逡巡，“如果你想看，現在就進……”
話沒說完就被沈青嵐厲聲打斷，“血龍玉是你搶的孟家的貨，是不是？！”
卓天屹住了口，仔細看了眼沈青嵐痛心急躁的神色，口氣仍是不疾不徐的，“你說錯了，血龍玉是我問北海神丐買的，契約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那十五萬兩就是貨銀，跟孟家毫無關係。”
“那原本是孟家定下的貨！”卓天屹這種不躲不閃，言語間將理直氣壯幾個字寫得頂天立地的樣子刺痛了沈青嵐，“是你搶在孟家之前問北海神丐強買的！怪不得孟家單方麵與卓家斷了生意往來，你早知道是什麼原因了是不是？！現在，你用血龍玉打擊排擠孟家的藥材醫館，你這樣做，與撕毀盟約何異？！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你究竟想幹什麼？！”
一迭連聲的質問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作響，也讓呼吸更加急促，沈青嵐盯著對麵的人，看著他的神情從淡然轉向漠然，但始終無動於衷毫無愧色的樣子，一顆心像斷了線的風箏，在急速打著轉墜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從孟家來到卓家，背負的是質子的使命，後來兜兜轉轉間的變化雖然早就讓他在心裏脫離了質子這個身份，可孟家的恩義始終紮根在心裏。無論如何，他不能眼看著孟家的利益損毀在卓家手上，尤其是以這樣的方式。
更何況，如果真有一天，林蔭所說血龍玉的驚天秘效成為了事實，孟家和武林毀在卓天屹手裏，那麼他沈青嵐就是最大的幫凶――沒有他，卓天屹的武功還停留在第七重，根本達不到九重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