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回到孟家去,是和是爭與你無關?哈哈!”卓天屹再次大笑起來,“沈青嵐,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說謊,比江墨洇更甚百倍千倍萬倍!他至少還能實話實說跟了孟懷淵,可你呢,不見棺材不掉淚,身在曹營心在漢,睜眼說瞎話,你當我是傻的還是死的?!”
沈青嵐心裏陣陣痛楚,這就是惡言相絕。哪怕兩個人曾經那樣相伴相依,心心相印,甚至性命相托過,卻終究逃不脫如讖言一樣開始的最初宿命。
“卓天屹,你能不能不要牽扯其他?就算我離開卓家起因在於你要用血龍玉對付孟家,可這一年,我怎麼對你,你難道沒有一點感覺嗎?!”他的聲音哽到發啞,搖搖頭,“也罷,現在說這些再沒有必要,你已經……”
“這就是你比江墨洇更甚之處!”卓天屹怒氣勃發,淩厲的眼底深處是受傷的痕跡,“就因為我有感覺,我以為你心裏有我,我已經取代了孟懷淵在你心裏的位置。我甚至沾沾自喜於,你能跟我一生一世!可沒想到,這一切都隻是你的手段你的本事!在你心裏,我卓天屹不過是個冤大頭大傻瓜!你心裏從頭到尾就隻有孟懷淵!這一年來,我對你的心意,依然不過是孟懷淵的陪襯!既然這樣,你又何必要讓我有感覺?沈青嵐,你一直在騙我,一直在耍我,是不是?!是不是?!”
“為什麼你硬要這樣想?!”沈青嵐眼圈發紅,委屈到悲憤,“我的手段我的本事用在了哪裏你不都知道嗎?我操持忙碌香茶樓、溫泉客棧的事務難道是為了孟家?我有沒有騙你耍你,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有嗎?卓天屹,我不想再說這些,你……”
“我說得不對嗎?!”話音未落就被卓天屹恨聲打斷,他狠狠地盯著沈青嵐,像要把他一眼看透的樣子,“瞧你這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好像我冤枉了你似的!也罷,你非得逼我拿出證據來,我就成全你!”他逼近沈青嵐,慢慢揚起手中的紙卷,展開。
一副肖像展現在眼前,端正的麵貌,溫和的笑容,熟悉卻也已恍如隔世的人,赫然是孟懷淵的樣子。
沈青嵐怔住,腦子裏像出現空白,一時竟無從追憶這幅畫的由來。不過也隻是一瞬,稍後,記憶的大門便在亂雲飛渡般的情緒之後慢慢開啟。他憶起來,這幅畫,是去年初去落影山莊之前那晚,在西廂興奮難眠之下所作。
那時候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能回到孟家孟懷淵身邊,好不容易熬過三年,有了去落影山莊的機會,並且已然鼓足向孟懷淵表白這個願望的勇氣,幸福就在眼前的他,怎按捺得住那雀躍期待的心情和洶湧澎湃的愛意?畫下這幅畫的時候端的是一片真情注筆端,滿腔思念描紙上,怎能想到會有那樣無常變幻的後來和恍如後世的現在?
一切都已是雲煙過眼,渺遠得如同隔世。什麼都變了,遭遇、心意、感情,唯獨這幅畫還在,像一塊曾經走過的路上的石頭,一段曾經的承載、憑證,而已。
可現在,它被作為一個證明自己心不端行不正的證據,擺在眼前。前方桌子上,那個他找出來,卻沒想著打開看看的包袱帶子開著,顯然,那就是這幅畫這一年多來的安身之所。
這麼久,它一直沒被發現,到現在要離開的時候,它被公布在眼前。
一陣無奈到無力的酸楚湧上心頭,這就是所謂宿命吧,強大到令人失去反抗的勇氣,意外到讓人生不出辯解的欲念。
沈青嵐閉上眼睛,一滴淚滑下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