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幫助砂金找到幕後真凶後,臨瀲在庇爾波因特度過了一段很平和的時間。
她受到的待遇因為一躍成為“尊貴”的客人而跟著水漲船高,霍華德專員之前本來還能跟臨瀲侃上幾句,在接連見證了她地位的變化之後,霍華德就慢慢不敢說話了。
臨瀲安慰他:“放寬心先生,我還是比較滿意你當初的態度。”
霍華德謙虛道:“不敢不敢。”
“我認真的。”
“……”
這位武裝部隊的專員隔著麵罩看向她,半晌遲疑:“真的?”
臨瀲:“真的。”
霍華德一下子就舒了口氣,而後態度迅速低落起來:“其實……我有點想要辭職了。”
他看著麵前的一遝資料,想到自己慘遭不幸的酒場搭子,心中的悲傷久久揮之不去。
“辭職?你不是說這份工作是你打敗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同行才得到的嗎?說辭職就辭職,是不是有些太輕易了?”
“我知道,隻是……”霍華德猶豫了下,“我的心裏,真的很害怕。”
他沒指望像是臨瀲這樣的命途行者可以明白自己的擔憂,看見昔日同僚慘死眼前,霍華德心中遭受的衝擊一點也不小。
他想到酒桌上跟萊森侃天侃地的暢想,想到那些曾經燦如繁星的願望,雖然理想已經被現實衝淡成了海邊的浮沫,可它還是能在某個瞬間突然冒出來,給原本沉寂的心帶來那麼一星半點的浪花。
霍華德覺得萊森說得對。
他沒什麼想要的,和出身農業星球於是發誓要闖出一片天地的萊森不同,霍華德隻是被環境裹挾著隨波逐流地做出了選擇。
他曾經一度認為自己隻是運氣好,在應聘的路上幫助了一個中年人,沒想到一時的心善改變了他已經在心中預設落選的結局,後來憑借著自己的努力,霍華德在公司工作了十六年,終於坐上專員的位置,遙想曾經,好像一切都是遙不可追的泡影。
“萊森的夢想其實是做一個太空冒險家,而我不一樣,我不想在星際和平公司唯上級是從地幹很多虧心事了……我隻想成為一個在每個睡夢中醒來不會感到追悔莫及的普通人而已。”
臨瀲說:“可是你都成為專員了,工資和福利待遇什麼的應該不低吧?就這樣說不幹就不幹了嗎?”
“那又怎麼樣?即便我現在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存款,可庇爾波因特是什麼地方?就像是您說的那樣,我甚至付不起庇爾波因特普通三居室主宅的首付。”
臨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麵前的家夥了。
她思來想去,好像總有常言道“看見別人也和自己一樣悲慘,心中就會有微妙的平衡”,而霍華德在人均精明社畜的庇爾波因特公司內部卻是個實打實的好人,臨瀲被帶走關著的那兩天,霍華德給她準備的茶水都是昂貴的仙舟精品。
“別難過先生,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命運比你還要悲慘。”臨瀲聳聳肩,“不僅是朋友,我的家人,我的家園,我認識的不認識的,凡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除了我,其他人全死了。”
“生命垂危之際,我的家鄉所在的那片星域出現了星神的行蹤,或許人類的強烈願望可以使神明投注視線?我也不清楚,隻是那一天,星神降臨了。”
霍華德順嘴接話:“是不是豐饒星神?”
“是。”
“那你的家人朋友們應該都得救了吧……”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臨瀲想了想,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
“我踏上了豐饒的命途,但其他人……全部變成了‘孽物’。”
在星神偉力降臨的一瞬間,心中強烈的想要救人的願望似乎也讓臨瀲獲得的力量具備了完全無私的特性,她甚至沒有什麼傷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