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心歡喜地看著親朋從地上站起來，似乎一切都被治愈了……可好景不長。
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明明仙舟聯盟的本地人都可以在豐饒的祝福中活上幾百年再身墮魔陰，可她的親朋，卻隻是在活下來的那麼幾天之後就變成了思緒都被吞噬的孽物。
霍華德被她口中描述的景象震住了，他看向臨瀲，少女淺棕色的眼睛好像有些茫然地虛虛注視著什麼地方，甚至都沒有聚焦，好像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
“不對……”他定了定神，“砂金總監昨天離開前跟我強調過了，你是個騙子，十句話裏麵有八句是謊言，我不能輕易相信你。”
臨瀲一攤手：“很遺憾，那就是真的。”
“如果我要編造謊言，那應該是‘我家庭美滿，親朋康健’，可這話說出去對你來說不是更像是一種故意為之的炫耀嗎？”
“就像砂金說的，我擅長說謊，可是沒有辦法呀——那是我的習慣，而習慣是很難糾正的。我很少說真話，但我好歹也是個善良的人……嗯，雖然很難為情，但如果聽見我的遭遇可以讓你好受一些，那也不錯。”
雖然用別人的苦難對比自己的苦難本身就是一件不禮貌也不道德的事情。
但是臨瀲說得沒錯。
霍華德比對自己的內心，發現心中湧動的悲傷似乎確實淡了一些。
他甚至慶幸：至少我的父母還活著。
他在心中感覺抱歉。
“……請節哀。”他說不出太動人的勸慰，隻好如此幹巴巴地來了一句。
“沒關係，我已經看開了。”臨瀲說，“所以你辭職之後打算跟我走嗎？我可以捎帶你幾程，讓你看看居無定所的生活到底可以過成什麼樣。”
霍華德的後背莫名一涼。
“還是……還是算了。”
跟一位命途行者同行，他都不敢想自己的生活該有多刺激。
而且……
“我想回去跟我的父母一起生活，我已經很久沒回家了。”
臨瀲：“那祝你好運。”
霍華德吸了吸鼻子，那厚重的覆麵裝甲終於蓋不住崩潰和感動的淚水：“謝謝你。”
四十好幾的男人聲音哽咽。
*
和砂金加上聯絡的第二個月，臨瀲終於被一個陌生人找上門來。
那位金發高管的出手大方到不可思議，雖然臨瀲很危險，但他依舊拿出了身為合作夥伴的最大誠意——
即讓她在庇爾波因特的生活有了極大的自由。
臨瀲沒錢，他就預先給了兩百萬作為臨瀲日常生活的費用。
臨瀲沒地方住，他就直接預定了整個庇爾波因特最好的酒店套房，一出手就是三個月起步。
除了提防性質的“監視”無法改變，其餘該照顧到的地方，砂金樣樣沒有落下。
再怎麼樣……臨瀲這個巨大的麻煩是砂金帶給庇爾波因特的。
兩人靜靜等待著幕後者自投羅網，砂金倒是不著急，臨瀲亦如是。
直到某天——
“您好，臨瀲女士。”
晚餐結束的時候，一個沒見過的男人站在她麵前，主動而謙卑地躬身，對麵前漫不經心用湯匙攪動著咖啡液的命途行者表露出最大的敬意。
“作為長生藥的獲益者，我真感謝您當天在中央大街的街頭慷慨贈藥。”
攪弄咖啡的手豁然頓住。
行者終於肯把目光轉向麵前不知底細的人，淺棕色的眼睛來回打量著這個男人，臨瀲終於開始有些感興趣了：“你用過我的長生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