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初顯本領
京都最有名氣的布坊要屬雲霓坊了，在華朝無論是世勳貴族還是平民百姓皆以能穿上雲霓坊織成的衣裳為榮，就連深深宮闈裏的貴妃淑人們也時常遣宮人在裏麵采辦絲織緞料，因此每日裏聞名而來的客人都是絡繹不絕的。
莊雲蘿也並非第一次來到此處，隻是每次來都不由得感歎一番，既是名聲在外，想它雲霓坊店麵也不該如此樸實無奇。若非鍍了漆的檀木招牌上鬥大的‘雲霓坊’三個字，她必然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地兒的。小丫頭綠萼今日裏沒有跟過來，院裏的活計還有很多，再加上前幾日裏菜苗子遭了蟲蛀，雖說蟲子被莊雲蘿消滅了大半，而至於是如何消滅的，在此就不詳加贅述了，但後續工作仍有很多，綠萼又是個細心的，自然要做的麵麵俱到。
莊雲蘿今天換了身新衣裳，天青色的緞麵，袖口兩寸處還繡了幾片田田荷葉，雖說不惹眼，但卻是小丫頭綠萼許多個夜裏挑燈織成的，很是令她感動。她立在門檻外躊躇了片刻，隨即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走了進去。這會兒正值晌午，正是店裏生意蕭條的時刻，突然來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少年，看店的小跑堂翻著眼皮兒盯了她一會兒後，便又忙著手頭的活計了。
“你們掌櫃的在嗎？”莊雲蘿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裏麵一坐一立的倆人聽的真切。
端坐在案上埋首苦書的老者聽得這話後方抬起眼角斜睨了她一眼，卻見眼前少年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打扮裝束也皆一般，但又聽得她語氣不抑不揚，灑灑脫脫，舉止倒還不凡，便出聲答道：“掌櫃的有事出去了，要是看中了什麼就跟小六子說。”
殊不知老者在打量莊雲蘿的同時，她也在審度著他，老者鬢須微白但神采炯爍，頗有副老態龍鍾的樣子。左持籌、右握管，隻聞得‘劈裏啪啦’的算盤聲清晰入耳。
那個叫小六子的跑堂聞言，趕緊跑過來賠笑道：“小公子，看中什麼了就跟小的說。”
莊雲蘿見其態度與之前截然相反，不由得冷笑起來：“掌櫃的不在，總有個做得了主的吧？”
小六子滿臉犯難地望向了案上的老者，卻見老者慢慢擱下了手中的筆管踱著步子走來，說道：“有事兒跟老朽說也是一樣的。”
莊雲蘿這才收斂了臉上的不霽，遂輕笑著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聽聞你們店裏新運了一批西域來的布料，特趕來瞧瞧。”
“那不是咱自誇，放眼全京都隻有咱們雲霓坊的布料堪得上極品，不管是高貴典雅色彩絢麗還是輕薄如紗柔軟滑爽，就連用皮革鞣製而成的大氅就有好幾款，貂皮、狐皮、猞猁裘的都有，不僅雍容華貴更是輕盈保暖，實乃禦寒良品。”小六子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聽得莊雲蘿目眩神暈，最後隻得出手打斷道：“你們雲霓坊的料子自是極好的，可都不是我想要的。”
小六子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就連老者的臉上也略有訝色，卻見她緩緩啟唇問道：“你們可聽說過百鳥裙、響鈴裙、裙拖六幅湘江水和十幅月華裙？”
小六子瞪大了眼睛，晃怔中一時啞口無言，倒是老者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開了口：“你說的‘百鳥裙’和‘響鈴裙’雖沒見過但是還能略知一二意，隻是這‘裙拖六幅湘江水’以及‘十幅月華裙’簡直聞所未聞！”
莊雲蘿笑道：“裙拖六幅湘江水，鬢聳巫山一段雲。這裏的六幅自然指的是裙幅了，淡雅素淨的長裙在裙幅下邊一二寸處綴以花邊，一層一幅作為壓腳。”
“那月華裙是否就是在原有六幅的基礎上加上四層花邊？”從坊間外邊傳來了一個女子爽朗的笑音，莊雲蘿循聲望去時，正見一位體態婀娜梳著峨峨雲髻的女子施施然前來。那女子麵若銀盤，眼若秋波，腮凝新荔，鼻膩鵝脂，顧盼流轉間自有風liu韻態，一身紅梅真絲上襦再配白金桑波緞真絲齊胸裙更是眩人眼目。
莊雲蘿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一時間也忘了回話，卻經得她輕輕一推整個人如夢初醒，於是道：“裙幅增多腰間的細褶也會愈來愈多且密，然每褶都用同一顏色，那微風徐來，色如月華，故稱‘月華裙’”
“原來如此，隻是這些衣裳款式都隻是聽著稀罕，就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女子說這話的時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莊雲蘿一時慌亂了陣腳，但很快的人又鎮定了下來，說道：“天下之大，什麼稀奇事兒稀罕物沒有。”怪隻怪你自己孤陋寡聞，當然後麵這句話莊雲蘿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