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音已落,琴音繞梁未絕,更兼有淒淒哀楚,纖纖柔夷,引商刻羽,幾前美人衣鬢生香。
鍾鼓伴樂,密密匝匝而落,鮮衣舞姬身姿妖嬈,細細楚腰,回風舞雪,望地曳裙水袖飄飛。
若非詞意淒淒矣,當真是一幅風花雪月之美景,鶯歌燕舞之盛世。
這幾前彈琴美人煞是眼熟,莊雲蘿心道,懵懵然間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了。瞅這身旁的三福子一臉神魂顛倒的樣子,便知他是沉醉在美人超絕琴藝和柔美身段中無法自拔了,但偏頭卻見對麵座上的解元清身邊竟不知何時擁簇了兩名美姬,一美黃衫,一美紫衣。
“自古美人擬作花,嬌靨朱唇氣嗬蘭。”解元清目光慵懶,左擁黃衫美姬的纖腰,右搓紫衣美姬的玉頸,一副花花公子做派。
莊雲蘿麵色從容,目光清明地望著他語氣兒淡淡道:“解公子此去江都可曾經過明水鎮?”
“明水鎮,那是什麼地方?”解元清眼中精光一閃,霎時間恢複平靜,就如河麵風吹過後漾起的水紋,風停則止。
莊雲蘿也不氣餒,繼續問道:“那公子便跟在下聊聊江都的近況如何?”
解元清聽完後也不急著回答,伸出了白皙修長的右手手指在幾上緩緩敲了起來,隨著他敲了三聲後,樓中歌舞又換了,仍是陣陣鼓槌聲先起。
“且聽,這曲子還沒完呢。”解元清說的風輕雲淡,莊雲蘿聽著鼓聲有氣無力,不似先前那般急促,甚有哀絕挽意,細聽之下,當中有詞雲:‘黯兮慘悴,風哭鬼嚎’和‘魂兮歸來,反故居些’等。
陳鍾按鼓,琴音女樂再次揚起,詞意大抵是些‘春風無情,吹亂夢魂’和‘倚南寄款,歸風故裏’等等。
樓中眾人雖不曾親赴戰場,但也被這陣陣鼓聲,歌詞意境所感染,不少人眼中甚至出現了平沙無垠,蓬斷草枯和血染三軍盔甲,野烏啄食後滿地累累白骨的畫麵,唬得他們各個麵無血色,繼而又轉羅綢女子倚門佇望,日日苦盼良人歸來,相思切切入骨髓的傷感情景,當下席中有人觸景生情,掩麵而泣。
鼓聲持續未停,愈發激湧,遂而顯得雜亂無章,連琴音鍾樂都給淹沒了。
莊雲蘿蹙眉俯望樓下捶鼓之人,卻見那人麵目泠然,細瞧之下發現他左眉尾沿下至臉頰處有一條長長疤痕,形似蜈蚣那般駭人,底下罵聲迭迭,他恍若未覺般繼續執槌敲鼓。
解元清望著樓下鬧劇,反倒嬉笑出聲,雙手在兩名美姬身上遊離不止,惹得她二人嬌喘連連。一旁的三福子垂低著腦袋兒羞得麵色潮紅。
倏忽間‘嘭’的一聲,廂房門被來人撞個粉碎,莊雲蘿眼見不妙,瞅準機會便溜身躲在了廂房角落處,前麵正是半人高的彩瓷花瓶將她擋了個嚴實,隻露出兩隻漆黑的眸子觀望著房內動靜。
三福子反應較慢,明晃晃的刀光在他眼前閃過時,嚇得腿軟,幹脆倒地兩眼兒一閉,哪管它周圍廝殺之人是生是死。
一時間房內刀光劍影,三個穿黑色夜行衣且掩麵之人和一位著青衣的男子廝殺在了一起,戰局竟一時難分勝負,青衣男子以寡敵眾看似落了下風,實則遊刃有餘,招招留情。
“大膽賊人,還不交代何人派你們來的?”青衣男子眉頭緊鎖厲聲喝道。
“老子替天行道,納命來!”三個黑衣人當中看似領頭的那位示意左右移形換位,招招緊逼。
青衣男子見勸解無用,手底下招式也用了全力,施展輕功四處遊動,三招兩式便將當中一人製服在地了。領頭黑衣人一見自己左膀倒地,登時怒起,握著手中長劍便向青衣男子眉心刺去,待至其眉心一二寸處時一路無阻,他心下一喜,但轉眼間樂極生悲,長劍竟被青衣男子雙指緊緊夾住,他用盡全力竟動彈不得。‘哢擦’一聲,長劍被雄渾內力掙斷,領頭黑衣人目露駭色,硬生生倒退了兩步方才站穩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