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裏的長安城下了兩天淅淅瀝瀝的小雨,把厚重的城牆籠罩在一片薄霧裏,青黑色的城牆仿佛一道綿延的山脈東西橫亙百餘裏,不見其頭尾。細雨洗綠了嫩草樹葉,打濕了身上青色的布衣。
蘇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邊感慨著眼前波瀾壯闊的長安城,一邊緊了緊身後背著的長方形包裹。
現在是唐國長慶曆四十三年,在長慶二十一年長安城的人口就已經上了百萬,整個城池連續三次擴建,才有了今天的這個規模。
帝國在長安城四個方向開了四個城門,以及八個輔門,可城門外的長龍依然緩慢的移動著。
蘇寧正在琢磨著要不要振臂一呼詩意大發,出口成章朗誦一首詩來歌頌一番,震爍長安,忽的旁邊傳來守城軍卒那帶著濃濃北方口音的喊聲。
“那邊那個背包的少年,下雨天不打傘你裝什麼高雅?要進城就過來排隊。”
左右扭頭看了看眾人的目光都在盯著自己,其中不乏白眼鄙夷看鄉下人進城的眼光,蘇寧不禁老臉發燙,低頭強裝鎮定站到了隊伍裏,暗自鄙視平日裏沒少見到洛陽的城池,今天竟然被長安城震懾到頓時覺得羞以難表。
大唐占據了天下間最肥沃的中原,國力昌盛,作為大唐臉麵的國都長安自然也是威嚴無比,天下三大城池前二的長安和洛陽全都在大唐。
蘇寧花了三天的時間從洛陽趕到了長安,又從上午排到下午才終於挪到了城門之前,近距離觀看長安城更加雄偉壯闊,檢查的軍卒們忙的連鬥笠都不帶,身上冒起陣陣白氣。
蘇寧前麵的是幾名年輕的書生,此時正在等待軍卒檢查行李,被檢查的是一家四口,似乎是要搬家,瓶瓶罐罐裝了一輛牛車。大概是等的有些不耐煩,幾名書生便開口聊了起來。
“聽說今年科舉和往常有些不一樣?”
一名中間的書生看了看檢查的軍卒,道:“我聽說,今年盧太師聯合國子監院長請奏聖上,把考試的地點從國子監移到了翰林院。”
“往年都是在國子監考試,今年突然更改了考場,實在是讓人有些鬱悶啊。”一名微胖青年滿臉惋惜道。
“可惜什麼?”其餘幾名看到微胖青年惋惜的臉色,不禁起了興致。
微胖青年繼續搖頭惋惜道:“我聽我族中兄長說過,國子監的考場沿用了數十年之久,在考試的桌子上有先人長輩們留下的墨筆。”
“不過是些墨筆而已,有什麼值得惋惜的?難不成有什麼書法大家的筆跡不成?”
“這倒不是。”微胖少年忽然極其神秘的瞅了瞅四周,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軍卒檢查的物品上,才低低道。
“你們有所不知,國子監考場的桌椅都乃是特製,質量極硬,所以一般一兩屆考試是不會換掉的。於是不知道是哪位沒有留下名字的前輩先賢,發明了一種藥水,可以將考試的書籍經典抄錄在上,除非用特殊的藥水可以顯現,否則,便與平常無異。”
“可惜,我剛花大價錢請人弄到了這種藥水,卻才知道考場從國子監移到了翰林院。”
“嘩”書生們一陣小小的喧嘩,先是興奮然後失落,最後紛紛替微胖少年惋惜起來。
“可惜了,真是可惜啊。你看,這位兄台,既然你這藥水已經無用,不如轉贈於我可好?我出一兩銀子。”一名書生眼睛忽的轉了一轉,聲音低低道。
“趙兄,你這話就不對了,君子不奪人所好….一兩銀子你也拿得出手?正所謂價高者得,我出三兩銀子。”
“我出五兩!”
蘇寧目瞪口呆的看著這群考生們光明正大的爭搶作弊的藥水,不禁感慨古人誠不欺我,唐人的應試經驗放佛水銀潑地般,無孔不入。這裏盡管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大唐,但這作弊手法仍是先進無比。
大唐科舉自建國以來便一直存在,四年一屆,今年正是應試之年。參加過鄉試,省試的考生們來長安參加最後一關考試,便可以在儒家書院裏留下,以待日後踏進朝堂之中,抑或文淵閣之上,從此博一世功名。
正在此時,忽的人群後方一陣喧嘩,緊隨著是一陣大地的顫動,不待人們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影子已經出現在人們的麵前。
黑色寶馬,镔鐵鎧甲,領口上幾道蜿蜒的紅色線條組成的一朵雲朵般的圖案,人們頓時喧嘩起來。
“是神風營的騎兵!”
神風營是守衛長安城的騎兵部隊,受皇宮裏的幾位大人物直接管轄和命令,其餘人無權調動。和守城禁軍,皇宮裏的羽林軍組成了長安城的三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