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玻璃,精致無比,敏感,透明,脆弱。
一方麵透視這個世界,一方麵在完全的純粹的透明中進入無我,內心的洞徹無視所以看見的物質。尼采一生在備受多種疾病折磨中,被打磨成越來越薄的玻璃器皿,是一個容納或拒絕容納的載體。透明是天才者夭折的最後的墳場,甚至連埋葬的泥土和墓碑最終都變成了玻璃。
透明就是美好的災難。
他在不斷地尋找中逃避這個世界的過程中,成為玻璃的漫遊者,一生與影子遊戲或決鬥使他獲取與虛無抗衡的巨大力量。而這種力量的無限製地增長導致成為直接破壞力,尼采的玻璃杯被轟然擊碎。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杯子從來就不準備盛放任何東西,水和美酒成為自己樣子的瞬間,突然消失,包括他自己。
夜色澄靜,月光如鏡。
在一個遙遠的海邊,巨浪拍打著小木屋桌麵上的玻璃杯,風暴在它的周圍旋轉,他在獨自的凝思中顫抖不息,保持著茫然的無知覺的平衡。
忽然,一陣大風破窗而入,他在玻璃杯的邊緣跳舞,這就是尼采,他在這裏,我看見優雅的危險,漸漸透明。
時間
尼采的時間,快樂嗎?或許快樂。
他不斷地把自己和書籍折疊成紙飛機,掩藏在時間的晨霧裏,飛行在白色深淵。
沒有動靜的時間被綁架,騰空而起。
他在靜靜地下墜,在浮生裏浮升,親手製造時間的人,又親手打碎。
他一生麵對懸崖,在移動,在虛空的浮雕中慢慢浮現,而那些不斷剝落的碎片迅速聚攏,還原成為另外一座山峰,與他形成嶄新的對峙和對抗,展現出他的世界瞬間的完美。
他返身,碎片、意誌、幻象主動和被動地侵入他的身體,主義、陷阱、政治和妓女使他的空間加速風化、崩潰,瞬間化成羹粉。五彩繽紛的時間隨風,飛舞、飄散。
站在任何一個地方,形成自己的巔峰和深淵,經久不化的積雪,影響了他發須的顏色。他的目光轉向另外一邊的時候,世界的另一邊空洞無物。他的身體像棉絮一樣飄飛起來,就像候鳥的翅膀在骨骼的外麵拍打著無邊無形的空氣。
時間之輕,使他變得沉重、脆弱、虛軟,一觸即毀。與時間的角逐,使他無可奈何地成為時間的敵人;不懈地決鬥,使時間發生巨大地斷裂;循環往複,使他同時獲得了比時間更加龐大和虛無的力量,保持了最持久的活力、意誌和永恒。
時間死了,尼采活著。
最終活在他自己的內部,自己的由精神和思想構架的堅固不破的空間。
時間慫恿了他,挽留了他。以拒絕的方式挽留了他天才的不斷肯定和否定的,變幻莫測的靈魂。
他剛一上路,時間就加快了心跳。時間,無可奈何地順從著,並發生了變異,他以時間的形式無孔不入,幾乎找不到物質的根據,他在旁人不能進入的隱秘世界長驅直入,他最終擁有和完成了自己。
時間活了,尼采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