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墮落進行曲1(3 / 3)

我臉紅了。

“石不才,你找揍麼?”蝶橙滿眼殺氣地看著石不才,堪比老木魚。

石不才一溜煙跑了。石不才跟洛近關係很差。在洛近成績沒上去之前,他們經常爭全班的倒數第一;現在洛近成績上去了,倒數第一的位置被他安安穩穩地坐著了。屌得很。

事後,老班又把洛近和我叫去了一次,雖然這次也沒再打我們,但是他要洛近和我保證,成績不能落下。當然了,我們也都沒讓他失望,在第二次月考的時候,我依舊保持著正數第一,洛近各門課也小幅度地漲了幾分,進步到了全班第三十四個。

老班特地把我和洛近叫去表揚了一下,叫我們再接再厲。當然不是講我們的感情方麵。

據同學講,蝶橙在老班麵前講了好多好話才讓我和洛近在一起的。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找個時間好好謝謝她。

因為放學要留下幫洛近補習功課的緣故,我每天回家的時間便遲了許多。學校是每天晚上八點半才放的學,我從學校走到家要花十五分鍾,所以我到家的時間是九點左右。父親是一個封建思想有點重的人,見我這麼遲回家,便問我為什麼。我當然不敢說我在幫洛近補習,於是我便說:

“在幫同學補習功課。”我忍痛把“洛近”換成了“同學”。

似乎是出於對我安全的考慮,怕我半夜回家的時候突然碰上一條什麼狼,於是父親叫我跟那個同學說,不要叫我幫他補習了,誰叫他上課不好好聽的。

但是,我如果不幫他的話,他上課的知識就會懂進去很少,成績又會退下來。那麼我不是注定要跟他分手麼?

戀愛中的女人是傻的,我也不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去應付父親,便去問洛近。

“星愛的,你說,我該怎麼辦啊?”我坐在洛近的腿上,被他摟著。我聽見洛近的同桌響亮地幹嘔了一聲。

“采兒,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這還不簡單啊?”洛近又笑了,他的笑很明朗,很溫暖,像冬日裏和煦的陽光,“你在我送你回家的時候幫我補習功課就行了啊,不也剛好十五分鍾麼?”

我覺得洛近簡直就是一個天才。

這個方法很快就被實踐了。

從此以後,我回家又早了起來;而洛近每天晚上手牽手送我回家,也讓我感到很幸福,很踏實。洛近說,他最喜歡在我家門口那沒有街燈的巷子裏偷偷地咬住我的嘴唇了。

那確實美妙。

他還跟我說,美麗這個詞,早已深深地鑲嵌在我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笑容,每一次回眸之中了。雖然我並不相信他能作出富有詩意的句子來,但是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它能把傻子變成詩人,把詩人變成傻子。

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他是天才。

人流

我從小就沒有見過爸爸。

我並不是沒有爸爸,隻是因為爸爸太忙,實在沒空來見我。爸爸是省公安局局長,要剿滅省裏麵最大的黑社會組織之一,占占團。我和他連電話都很少打。

直到我六歲生日的那天,爸爸才第一次來見我。

爸爸很高大魁梧,據媽媽說,大概有一米九的樣子。托爸爸的福,我現在已經長到一米七了。爸爸長得很帥,年輕的時候有很多的女孩子給他寫過情書。媽媽就是其中的一個。爸爸的眼神很犀利,像一頭饑腸轆轆的豹子,又像一把磨得銀光畢現削鐵如泥的利刃,直戳人的心窩,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人畏懼。但是,在他那銳利的眼神下,充滿著夫愛與父愛的溫柔,仿佛一杯溫暖的咖啡。

那天來,爸爸是專程來告訴我我的使命的:走向墮落的深淵,站在墮落的懸崖上。

但是,我不懂,便去問爸爸。爸爸剛要解釋,他的手機就響了。在爸爸接完了那個電話後,就連忙抓起疲憊地癱在沙發上的公文包,留下一句“蝶兒,那是什麼意思還是讓你媽告訴你吧”之後,就飛快地衝出了家門。

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爸爸。

我抱著爸爸送我的一隻可愛的小絨猴,衝著門口發呆。媽媽也是,嘴裏還嘟囔著:“看來是時候到了麼……這麼漂亮的孩子……唉……”

媽媽告訴我,爸爸的意思是叫你去做一個壞蛋,做很多很多數不清的壞事,隻要不是那些犯死罪的那種壞事就行了。媽媽講這些的時候,整張臉都充斥著悲傷。

“而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加入占占團。”媽媽略微心疼地給我下指令。從前她都沒給我下過命令,我要什麼有什麼。

“占占團是什麼東西,是‘圓圓圓’新推出的飯團嗎?”我天真地問道。那時,我對飯團極其鍾愛。我最喜歡去吃“圓圓圓”的飯團,而我最愛那裏的飯團蘸芥末醬。很獨特的風味。

“占占團不是飯團,占占團是一群人,他們最喜歡搶別人的飯團吃、如果你加入了那裏,你就有吃不完的飯團;如果你不加入的話,他們就有可能來搶你的飯團哦。”媽媽慈祥地看著我。無盡的遺憾與悲傷被揉合在一起,深深地掩藏進了她的瞳仁裏。

“那媽媽你不會來保護我的飯團嗎?”

“我隻保護你,不保護飯團。”

“那好吧,媽媽你真壞……要怎麼加入呢?”

“帶著一條新鮮的手臂,到指定地點報名。”

“雞翅可以麼?”

“人的手臂。”

“啊……好可怕……那媽媽你去麼?”

“我不去,我要在家裏等爸爸。”

“我也想等爸爸。”

“不行了,你爸爸都跟我說了,要你加入占占團。你總不能辜負你多年不見的爸爸,讓他傷心吧?”

“哼……”我嘟著個臉,有點不高興。

因為爸爸是公安局局長的緣故,一條手臂很容易就拿到了。從死刑犯身上。

入團那天,媽媽特地把我打扮得很破舊很髒,邋遢堪比乞者,還披頭散發。那時是2007年的夏天。

媽媽驅車把我送到了郊外的一個冶鐵廠的門口,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後,就連忙開車走掉了。那冶鐵廠跟我打扮得一樣難堪,滿眼都是令人厭惡的紅褐色鐵鏽,發出陣陣極其刺鼻的鐵腥味兒。

我就在那個地方的門口待了一個鍾頭。而且那個時候是正午,豔陽當頭,還讓我抱著一條又粗又硬又冷還淌血結痂的手臂,空氣中的鐵腥味與幹癟的血臭味親和在一起,仿佛無形的巨浪,一次次地向我洶湧地襲來。

這種地方,就算換做一個健碩高大的男子站在那裏曬上一個鍾頭,也會發暈吧。更何況我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呆在那兒。

我隻記得當時,我的心跳得厲害,像跳迪斯科;呼吸也十分的急促,仿佛這片空間沒有氧氣一樣。然後我閉上了我恐懼得麻木了的雙眼,軟軟地塌倒了下去。

我是痛醒的。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正赤身裸體地躺在了一張床上,周圍全是流裏流氣的男生和女生,十六七歲歲的樣子,穿的都很少。有一個哥哥正滿臉爽意地穿上褲子,係上皮帶。空氣中依舊充滿了鐵鏽味。

但關鍵的不是這個。媽媽說過,女孩子的身體是不可以給別人看的,我好想找一床被子來遮掩身體,可是周圍除了人,什麼也沒有。徒留我像一隻煮熟的蝦一般蜷縮在床上,捂著肚子下端,痛苦不迭地打滾著,麵色通紅。對我來說,當時的疼痛可以與鑽心相“媲美”。

有兩個姐姐給我灌下了兩粒花花綠綠的糖,一個拿糖,一個端水。那個拿糖的姐姐麵帶欣喜地跟我說,恭喜你完成了入團儀式。

雖然那時候我並不懂什麼入團儀式,但至少,我的肚子好多了。

“我餓了,我想吃飯團。”我忘記了我此時還裸著。

“小妹妹,你去洗個澡吧,你瞧你,多髒啊。”一個姐姐講,我看了一眼自己,的確很髒,但是我馬上意識到一個更嚴肅的問題。

“姐姐,我要衣服。”

“你的衣服太髒了,我們給扔了。”

“那我豈不是要整天光著身子……”

“你先去洗澡,我再給你衣服。”

“哦好,我馬上去……”我立刻翻身下了床,踩上了一雙早就放好的人字拖,這拖鞋很軟,像橡皮泥,“可是……”

“你是想問洗澡的地方在哪裏吧?出了這扇門向右拐,一直走到底就是了。”

“不是,我想說我肚子餓了,我想吃飯團。”

“洗澡!”那個姐姐忽然變得像母霸王龍一樣暴動起來。

媽媽說,這裏的人脾氣大都比較暴躁,要讓著點他們,不能耍小孩子氣。看來,這話是對的。

我灰溜溜地跑去洗澡了。

果然,還是洗完澡舒服多了。剛才那個跟我搭話的姐姐,早就等在浴室的門口,手上搭著件橙紅色的衣服。看見我出浴的樣子,欣慰地說:“這樣幹幹淨淨的才像一個女孩子家嘛。小妹妹,你還長得真是漂亮啊,如果我是男的話,我長大以後一定娶你。”

“謝謝姐姐。”我接下了她遞給我的衣服和褲子,套上。這衣服很寬大。“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