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初的聲音很輕，很淡，說話的口吻也很柔和。
夏小冬卻嚇得渾身一顫，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囁囁道：“你……你都知道？”
公子高告訴過她，這世上的人，在十二歲以前，都能看見一些超自然現象的存在，而有些人，則一生都能看見，人們將這種現象，稱作‘陰陽眼’。
但公子高又說了，這種人，很少，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幾個來。
放屁！
老子現在眼前不就站著一個！
夏小冬細思極恐，回想起當初在邊城時的偶遇，她找上公子初敲詐時，難道他是因為看出自己不是活人，才會那樣配合，輕易的就給了她一袋金子？
“邊城一別後，隔日，我在城外見到了你的屍體。”
寢殿中隻點了一盞牛油燈，燈架立在窗戶邊上，夜風一吹，燭火搖搖欲滅，月光透過紗窗，灑在床榻前頎長清冷的人影上。
公子初從袖袋裏取出一個殘破的錦囊來，正是當初夏小冬從他身上敲詐走的那一個，公子初溫和的視線落在中錦囊上的刀口上，語氣淡漠，卻隱隱透著幾分感傷：“親手葬了你的時候，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
她騙了他的錢財，他卻以德報怨，親手斂葬了她曾經用過的身體，還替她難過……
“對不起，我當時也是走投無路了……”夏小冬心底有些愧疚，她撓了撓頭，支吾道：“那個，你能看見我本身的樣子？”
她問的，自然那個被葬在穀底的姑娘的靈魂。
公子初說他天生陰陽眼，那他一定能看得到，夏小冬附身的那個姑娘的魂魄樣子，否則，他憑什麼斷定自己就是當初那個敲詐他錢財的瘸腿姑娘呢。
“嗯。”公子初鄭重地點了點頭，嘴角微揚，視線落在自己玉帶上佩戴的那塊水滴玉墜上。
其實，他騙了她，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陰陽眼，他隻是根據水滴玉墜的反應，才做出判斷的。
自然的，他也看不見夏小冬魂魄本來的樣子。
可這些事，夏小冬全都不知道，她愁得連連撓頭，替自己解釋道：“那個，其實我不是壞人……”
“我知道。”
“那個瘸腿姑娘是病死的，夏姬也是自殺的，我隻是廢物利用，借用她們的身體而已，並沒有害她們性命……”陰陽眼的人，一般都會學一些收鬼的術法，不管公子初會不會，夏小冬都覺得有必要跟他解釋清楚。
“我相信。”
夏小冬鬆了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曲著腿坐在床榻上，兩手抱住膝蓋，將下巴疊在手背上，幽幽地道：“其實吧，我也不知道鬼該過怎樣的日子，該去哪裏，我也沒想過害人啥的，也隻能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了。”
她的語氣低低的，柔柔的，眼瞼半垂著，像是一隻孤獨的大貓。
公子初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暖意，抬手覆上她的頭頂，揉了揉她鬆垮垮的發鬢，低聲道：“你不該到齊都來，更不該卷入王室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