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角落裏,突然傳來一聲少年的呼喚,聲音很輕,仿佛在害怕什麼,但是嗓音很好聽,沒有少年青春期特有的“公鴨嗓”。
美裏轉過頭去,發現角落裏站著一個黑發少年,眉清目秀,穿著白色短袖衫,身後背著一個綠色書包,雙手修長的十指胡亂地糾纏在一起,放在小腹前,漆黑的瞳孔裏充滿了恐懼與不安,竟然是美裏車上那張照片裏的少年,他身後還站著兩個黑衣大漢。
碇元渡看黑發少年的眼神與看蒼葉的眼神迥然不同,墨鏡後的眼眸裏隻剩冰冷與不耐煩,他淡淡地帶過話頭:“這是我的長子碇真治,我另有計劃,所以派了保衛部的人去接他。”
真治驚慌地啊了一聲,眼神又變得遊離,似乎一直不願意與碇元渡的麵龐接觸,兩道細細的劍眉皺成一團,仿佛是迷路的孩子般。
“父親,你還真殘忍呢……”蒼葉臉上盡是憂傷,他突然換上一種臨死之人的慘然笑容,問:“碇司令,如果我不被你需要,是否,現在我也像真治一樣站在對麵,不想要麵對你呢?”
碇元渡的嘴角出現一抹冷笑,他用低沉的嗓音肯定地回答道:“是的,如果你沒有用,我也會叫你滾回去,蒼葉副司令。”
蒼葉仿佛早就預料到了碇元渡的答案,無謂地聳了聳肩,掠起遮住額頭的火紅色劉海,一道血紅的傷疤赫然烙在白皙的皮膚上,明顯是同時被利器砸、割出來的傷口。他微笑著指了指額頭上的傷,輕聲道:“父親,還記得三年前你送我的傷吧?我就是為了這道傷而努力的,現在我又回來了。”雖然蒼葉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但是身軀不自主地顫抖卻泄露了他激動的情緒,傷疤迅速迸裂開來,濃濃的血腥味蕩漾在NERV清新的空氣中。
碇元渡將雙手背在身後,帶著冬月離開了,隻扔下一句話:“真治、蒼葉,叫美裏中校帶你們去基因提取室。”
蒼葉深深地垂下頭,血滴一顆顆砸在合金地板上,發出“砰、砰”的悶聲,一旁的真治現在卻像個外人般慌亂,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安慰這個孿生弟弟。
“我想知道,那是怎麼樣弄出來的傷呢?”美裏感到氣氛驟然下降了幾攝氏度,套上一件紅色外套,抱著雙手淡淡地問道。
蒼葉再度抬起頭,還是微笑著,可是他此時的微笑混雜著血液,卻顯得淒美無比。他放下了劉海,擦去臉頰上的血液,說:“那是滾水啊,剛從電磁微波爐裏拿出來的黑咖啡。”
美裏的瞳孔狠狠地收縮了一下,滾燙的液體還有鋒利的玻璃碎片同時打在額頭上,為什麼,這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年還能如此自然地微笑著?
恐怕,心已死吧。
蒼葉牽起真治的手,覆蓋在自己冰冷的手背上,認真地說:“不要傷心,好嗎。”
時光伴隨著猛縮的心髒,突然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刹那,真治九歲,蒼葉八歲,真治站在NERV本部的入口前號啕大哭,衣服破掉了一半,一隻過於龐大的旅行袋疲憊地扔在馬路上,佇立在窗口後麵的碇元渡沒有一絲表情,墨鏡的反光讓人沒辦法看清他的眼睛,冷酷的話語回蕩在耳邊。
如果沒有用,就滾回去。
尚還年幼的蒼葉突然從碇元渡的身邊跑了出去,將真治沾滿淚水的手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認真卻幼稚地說道:“真治,不要傷心,好嗎。”
不要傷心,好嗎?
不要……再……傷害我了。
為什麼我哭的時候你總站在遠處不會安慰我。
為什麼你從來不對我笑。
我從來沒問過你這些問題,因為,你把我傷害得太深嗬,爸爸。
真治笑了出來,蒼葉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提起了地板上那隻沉重的旅行袋,不知從哪拿出一本綠色硬殼24開日文書,塞進了真治的懷裏,解釋道:“這些是NERV裏一些戰鬥機器人的樣本,不過已經全部被銷毀了。”
真治看著書裏那巨大的機器人手握光槍的威風樣子,秀氣的臉禁不住紅了一片,孿生弟弟在做如此危險又刺激的工作,自己卻在第二東京讀死書,就算讀成個書呆子,也抵不上蒼葉這工作的萬分之一,不過自己的知識恐怕不足以應付這工作,要知道,蒼葉可是遺傳學、計算機以及生物方麵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