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開始了思索,一串串的疑問湧上心頭,攪得嶽飛心裏亂糟糟的。他想起當年,收複襄陽六郡時朝廷不許越出界線一步,攻打伊、洛時不許渡河深入,而此時正當收複國土的大好時機,卻又毫無理由地要收回兵權,分散兵力,這一切都不是偶然或無意的,而是別有用心。
嶽飛對高宗的出爾反爾,異常憤慨,於是上奏請求解除軍務。理由是與宰相張浚意見不和,無法共事,當然實際理由並不是這一點,嶽飛此舉是為了表示對高宗的強烈不滿。按當時的封建禮法製度,臣僚提出辭呈,必須要先經過皇帝的首肯,才能夠離職,但是嶽飛在極度憤怒下,不經皇帝許可,隻對隨從把軍中機密作了一番交代後,就滿懷悲憤地離開了建康,奔向廬山東林寺,給亡母姚氏守孝,盡一番孝心。嶽飛這一近乎驚世駭俗的“抗上”行為,反映了他性格倔強的一麵。
嶽飛擅自離職,大大激怒了宰相張浚。他多次上奏高宗,說什麼獲取製兵權,是嶽飛早已預謀的事,而如今嶽飛未經允許就擅自離職,是用以要挾皇上,並且想辦法剝奪嶽飛的兵權。像狐狸般狡詐的秦檜,豎起兩隻耳朵,一邊傾聽高宗的動靜和意向,一邊也極度熱情地支持張浚,一心想整垮嶽飛。
嶽飛的舉動,也令高宗大為震怒。他對嶽飛的疑忌也更加重了,但是在眾大臣婉轉的勸說下,加上和談還沒有獲得成功,在軍事上還要依靠嶽飛,所以權衡利害得失,他按下了心頭怒火,一麵派都督府參議軍事張宗尤代領嶽家軍,穩住嶽家軍,一方麵派嶽飛的部將李若虛、王貴等上廬山乞求嶽飛下山。
為了逼迫嶽飛出山,高宗還特別吩咐,說如果不能將嶽飛請回來,就將他們和嶽飛一同按軍法處斬。
張宗亢是宰相張浚的心腹,原來他曾對嶽飛懷有很深的敵意。他接旨到達鄂州後,著手統領嶽家軍。
嶽家軍對此感到非常擔憂,人心慌亂,都說:“如今我們已經換了一個統帥,嶽相公恐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後來由因病告假的張憲出來主持軍務,詳詳細細地向軍中各大小將領解釋派張宗亢來嶽家軍的原因,費了好大一番口舌才將全軍將士的軍心穩定下來。
張宗亢看到嶽家軍嚴明的軍紀,雄威的軍容,昂揚的士氣,不禁消解了對嶽飛的敵意,從心底對嶽飛產生了深深的敬意,禁不住長歎一聲:“嶽帥果真治軍有方啊!”從此盡心盡力地操持著軍務。
與此同時,王貴和李若虛帶著皇上的命令來到了廬山東林寺。
他們費盡了口舌,動用了多種理由,始終無法把嶽飛說動。接連勸了幾天,到了第六天,李若虛不得不將最後一張牌拿出,他對嶽飛說:“相公想造反嗎?你從前隻是河北的一個小農夫,後來皇上將重任托付給你,讓你掌握兵權,這都是朝廷賦予你的恩典,難道你現在要與朝廷對抗嗎?相公如果執意不肯下山,那麼我們就會因此而遭斬,我們難道有什麼對不起相公的嗎?”
為了不使自己的下屬因此而受到牽連,也為了抗金大業,嶽飛隻好受詔下山,盡管心裏千百個不願意,但是卻不能違抗皇上的命令。
依照當時朝廷的製度,在恢複官職之前,嶽飛必須先去求得皇上諒解。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嶽飛返回鄂州之前先到建康,朝見宋高宗。
當然,這次朝見主要是向宋高宗表示歉意,自責對高宗的不敬,他上奏說:臣因離職守喪,多次違背您的旨意,按國法論是死罪,請陛下維護刑罰的尊嚴,將臣處以死刑,以儆天下。
當然,這都是維護皇帝尊嚴的禮節性語言,高宗是不會殺他的。高宗回答的話表麵上看來平平和和,像在寬慰嶽飛,實際上卻含有責備、懲罰之意,話語之中還透著殺機。他說太祖皇帝訓誡,凡有違犯本朝法典的,應按罪論斬。但你的忠心我很明白,所以我不會殺你。這次仍然派你統率嶽家軍,表明我並沒有怪罪你。
於是,嶽飛拋開了個人的恩怨,重新認真地籌備北伐事業。
實際上,宋高宗對嶽飛的不滿已達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隻是他目前要依靠嶽家軍維護自己的統治地位,又沒人能取代嶽飛在嶽家軍的地位,才不得不表麵上對嶽飛加以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