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氣得直哆嗦,先哄著甜甜睡了覺,然後就到老鄭房間等他。老鄭剛邁進門,就挨了鄭母一頓臭罵,並告訴老鄭趕快和那個男妖精斷了,不然就滾出家門。
鄭母罵完了就哭,把老鄭弄了個措手不及,連對策也想不出,隻好先勸慰母親。可他不答應分手,又怎麼能勸得好。這兩天家裏已鬧得不像,母親對他又哭又求,甚至要上吊尋死。女兒甜甜還不懂這些複雜的事,大人們折騰,把孩子也嚇得不輕,整日惴惴的,總往牆角鑽。老鄭見了又心疼又上火,既勸不了母親又哄不好女兒,真是頭疼之極。
小鹿那邊也不消停,老鄭忙著哄勸老母女兒,這幾日連電話也顧不上給小鹿打。小鹿受了冷落,又聯係不到老鄭,免不了胡思亂想,今天好容易通了電話,老鄭已經疲憊得話也不想說了,稍稍敷衍兩句,小鹿更不滿了。一語不和,兩個人又大吵一架,氣頭上說話都難聽,小鹿又是個得理不讓人的烈性子。腹背受敵,吵到最後老鄭難免有些灰心,也不管電話那頭叫囂的小鹿,自己把電話掛了。
老鄭說話時很平靜,既聽不出驚濤駭浪,也沒有哀怨憤怒。說話的音量不高,語調也平平,仿佛在說旁人家的事。
周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該如何勸老鄭,是該勸老鄭放棄,還是鼓勵他堅持。是堅持下去失去的多,還是徹底放手失去的多,周平連自己的事還糊塗著,更何況作為一個旁觀者,老鄭的事他更加不能體會和決斷。
周平默默給老鄭添水,老鄭也不喝,手指沿著杯口劃圈,可惜總也轉不出去,圓圈注定沒有出路。
“現在家裏其他人還不知道,如果我再不答應分手,恐怕就瞞不住了,孩子也受不了。打我罵我罰我都可以,我最怕他們去責怪浩然,責怪浩然把我帶壞了。浩然這個人,看上去灑脫自在,其實他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我舅舅。
我外公,也就是浩然的爺爺有些學究氣,他教養出的兒女也一樣,古板僵硬,容不得異類,當年他們逼浩然結婚,浩然不答應,還幹脆說了他喜歡男人。我到現在還記得,全家人聚在一起,責罵浩然和舅舅,那些話難聽的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所謂書香世家的人說出的話。什麼解釋體諒,在他們眼裏都是多餘的,丟了家族的麵子才是他們不能忍受的。浩然為了父親不再受人非難,當天就和家裏斷絕了關係,至今舅舅也不敢在家裏提浩然的名字,甚至連私下見麵都不肯。
要是因為我,母親去找浩然的麻煩,那我可真是該死了。我和小鹿的事,當初浩然是不同意的,也勸了我多次,是我……”
老鄭雙手抱頭,此時話語裏才有了幾分悲憤。
周平安慰的拍了拍老鄭的肩膀,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問了自己一直憋在心裏的話。
“要和小鹿分手嗎?”
老鄭盯著周平寫在本子上的字,半晌不語。
“我……不知道。”老鄭縮起肩膀,“真的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住,我還做不到像
浩然那樣決絕。”
“你確定你是真的愛他嗎?”周平直接問了,他想從別人的愛情裏找找經驗。
老鄭看了,眉頭竟舒展開來,笑說:“好啊,你開竅啦?”
周平急得跺腳,手指敲敲本子,讓老鄭正麵回答問題。
“嗬,你可問住我了,什麼是愛呢,那麼摸不著邊的一個字,怎麼把它套用在生活裏。對小鹿,我心疼他,看不得他受苦,想護著他,我也見不得他和別人黏乎。我想,應該是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