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麗反唇相譏:“李芳芯,你別不服氣,我要東西怎麼啦?這叫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你有本事也去要啊,可惜你臉蛋兒欠水準沒人稀罕。”“你們都少說幾句吧,越說越難聽,咱們都自重些好不好?”林婕急得要哭出來。
“你們是怎麼回事兒?人家不拿咱們當人,咱們就別自己作踐自己了,你們這樣互相揭短有意思嗎?早點兒散吧,然後各奔東西,我真是夠夠的了!”劉薇賭氣下炕,走到門口一腳把門踢開揚長而去。
劉薇的暴怒叫停了這些無謂的爭吵,你看我我看她,人人臉上都寫上了大大的“苦”字。
午飯後秦指導員把我叫到他的住處,說是要跟我“談談心”。他住在小學校騰出的一間空房裏,炕上鋪著三個人的行李,大概因為找我“個別談話”都躲出去了。屋裏生著小站爐火燒得很旺,緊挨爐脖兒的煙筒已經發紅。我一走進去就開始緊張,剛坐一會兒就如芒刺在背似的難受,內衣緊緊地貼在身上濕漉漉的,臉上也開始出汗。秦指導員已看在眼裏,微微一笑就去把門開了一道縫兒。
“屋子裏有點兒熱吧?”他說著又在搪瓷缸裏倒上水端給我,“喝水吧。”我隨便搖搖頭,是“不熱”還是“不喝水”?我真笨!我偷偷罵自己,然後趕緊抹臉上的汗。
“安琪,來開原半個多月了吧?早就想找你嘮嘮,一直沒得空兒。聽過X政委的報告有些什麼想法呀?你是不是也聽到一些謠言?”我漸漸鎮定下來,直言不諱地說:“咱們要轉移到北邊去是嗎?除了害怕下煤窯沒別的想法。”“現在還怕不怕?”“如果像X政委說的這是謠言,也就沒什麼可怕的,到哪去都無所謂。”“對嘛,什麼下煤窯到林場伐木,都是國民黨特務散布的謠言,千萬不要相信,要安下心來好好學習,這是多好的機會呀。等整訓一結束願意參加革命就留下,不願意可以自行選擇去處,我們會出證明發路費,這是我們的既定政策,不會改變的。”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的眼睛看,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安琪同誌,聽說你跟你們的丁處長很要好是吧?”一股熱流湧到臉上,我低下頭輕聲說:“是。”遂又反感地問:“是不是不可以呀?”語氣裏含著挑釁的味道,話一出口便有些害怕和後悔。
秦指導員忙笑著說:“當然不是。男女之間正當戀愛談婚論嫁,我們不僅不反對而且支持和保護。共產黨不是禁欲主義者,也反對不近人情的苦行。你跟丁懷仁的關係屬於個人隱私,照理是不該過問的,我之所以提起這件事是有原因的。安琪同誌,你今年十七歲吧?”我點點頭,心裏說“明知故問”。
“如果在父母跟前你還是個孩子,離開家出來做事的確難為你了。我知道你們中間絕大多數都是因為失學失業找出路才參加國民黨軍隊的,你們對政治都知之甚少,在國民黨軍隊裏當差,自然一切行動都要為國民黨的反動政治服務,所以這個錯誤不能記到你們的帳本上。現在我要跟你說的是丁懷仁,你了解他嗎?”“怎麼說呢?要說了解,我隻知道他是新×軍暫編××師政工處上校處長,是我的頂頭上司。我跟他的關係現在已不是什麼秘密,他喜歡我,我們就好上了。現在我已經懷上孩子,是丁懷仁的,就這些。說不了解,我確實不知道除了上麵說的那些以外的任何事情。其實政工處長到底是幹什麼的,都管哪些事兒,我並不十分清楚,我也根本沒往這上麵想過。另外,他的家在哪裏,家裏都有些什麼人,有沒有老婆孩子等,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要回答的就這些,您還想問什麼,就請問吧。”我暗自為自己叫好,天衣無縫滴水不漏,說話的底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