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華婉在死的時候終於徹底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間不是你不去害別人,兢兢業業做自己,別人就不來害你,倘若你擋住了別人的榮華富貴,遭了嫉恨,別人會使出千般手段將你搬開。
或生或死,一念之間,唯鬥求存而已。
幸福,是天賜,更要自己牢牢守護!
——
“啪!”一聲。
“啪!”又一聲。
撲騰騰,在青石磚上翻來滾去,痛聲哀嚎。
“阿娘,我可以和惡婆婆一起給人洗衣裳,繡針線賺錢,還能挨家挨戶收餿水馬桶,阿娘,為什麼要把我賣了,阿娘,阿娘,阿娘——為什麼要賣了我!”
這一聲聲的控訴、疑惑、痛心,隨著藤條的“哢嚓”折斷而戛然而止,皮開肉綻的小娘子倒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了身心的疼痛和絕望昏了過去。
“嘖嘖,你這真是當娘的嗎?我看是後娘吧。”廊廡下迤邐走來一個,身量豐腴,穿著一身大紅裹胸襦裙,外披一件同色紅透明大袖紗薄衫,唇角兩窩裏點著麵靨的白麵女人。
從這個用黑紗蒙著臉的老女人開始用藤條抽打自己女兒時她便站在這裏了。
“孩子家家的不聽話,我自是要教訓。”黑紗蒙麵老女人一通抽打之後累的嬌喘籲籲,扔了藤條,雙手掐腰,以高人一等的姿勢睨著春娘子,“我到不知道老鴇子還有善心,同情心。”
幾步遠處,躲在海棠花樹下看熱鬧的幾個妓子頓時嚷嚷起來。
“這什麼人啊,活像咱們做這一行的都是蛇蠍心腸似得。”
“就是,我看啊,她才是蛇心後母,什麼東西,在姑奶奶這擺譜。”
“行了行了,別跟醜八怪一般見識。”
“對,連人也不敢見,我看是醜的天怒人怨了。”
“姐妹們,我聽說啊,這見不得人的人,這心裏邊她就醃臢肮髒,要不然,她怎麼會狠心把自己女兒賣進咱們這地方。”
“還親娘呢,親娘能下死勁抽自己閨女,你們看看,看看那小姑娘,怎一個慘字了得。”
“我阿娘當年也沒這麼打過我,嗚嗚,好可憐。”
幾個妓子七嘴八舌說得那蒙麵女人氣得一蹦三尺高,“小賤人,賣肉貨,你們也敢說我,春娘子,你這生意還做不做了,你要是不做,我就去你的死對頭那裏,我這女兒相貌一等一,又被我從小調教,那如意閣的如娘子定然喜的搖腚篩糠的。”
“媽媽,你看這女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女人一窩蜂的圍了上來,罵罵咧咧的有,哭哭啼啼的有,湊熱鬧攪合混亂的更有。
她們並沒有看見,躺在青石磚上的小娘子已然糊塗著睜開了眼。
“都閉嘴。”春娘子氣定神閑,打開檀香扇搖了搖,下麵綴著的那枚紅玉扁豆搖搖曳曳畫了個嫵媚的圈兒,隨手扔了一袋金子給黑紗老女人,“你這女兒我看了,骨肉均勻,膚白體柔,麵若桃李,是個好苗子,可見你這當娘的真是下了大工夫調教了。”
春娘子這話輕飄飄的,可聽在黑紗老女人耳朵裏,卻比那幾個妓子揚聲大罵更砸人心。
“老娘自己生的女兒,願賣就賣,你們鹹吃蘿卜淡操心!”
這尖銳的一聲像刀子直接插進樓華婉的心口。
這粗噶的聲音,她死也不忘!
她竟然沒死,她竟然沒死!
樓華婉鬧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可她隻知道,她給楊劍和那對母女下了藥,她拿著金箭將那三個畜生戳死了。
可為什麼,這個老女人卻還活蹦亂跳的。
必須死,必須死!
她的記憶還殘留在死亡的那個片段,心中的恨和不甘達到了頂點,耳中隻聽得見那個老女人的聲音,並未注意自己所處的地點和自己身上的鞭痕。
“你去死吧!”一口氣撐著她,從地上一躍而起就從背後撲倒黑紗老女人,掐住她的脖子,麵目恨的扭曲,眼眶通紅。
她不是瘋子,誰又是。
被逼的,不是瘋子成了瘋子!
她,又是那樣的烈性!
“啊——”幾個妓子頓時尖叫起來。
連一向悠然自若的春娘子都驚愣在原地,檀香扇掉落在地都不知。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誰也沒預料到。
陸煙更是所料未及,她養的一手好女兒,對她最是孺慕,往常她打罵她,她從來隻會默默受著,從不反抗,故此被人從背後撲倒,掐住脖子,她也不以為會是樓華婉。
不,她現在還沒有名字,她的名字隻是“賤丫頭”,而樓華婉這個名字還被人心安理得的占據著,代替她享受榮華富貴,呼奴使婢,一派大小姐風頭。
“誰,救命……”
樓華婉下了死勁掐她,故此,陸煙直接被掐的翻白眼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