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楊柳,白絮飄飛,曲江上畫船如織,岸上,橋頭停著一輛擎蓋軺(yao)車,華蓋碧青色,上麵繡著雲紋,金絲線勾挑著駕雲騰飛的螭龍圖騰,車壁鑲嵌青玉金箔,讓人一看便知車上人乃是皇族宗室。
遠處疾馳而來一人一騎,到了馬車跟前翻身而下,跪地稟報道:“世子爺,方才那陣鼓響,是一個小娘子擊鼓喊冤,狀告自己母親乃是拐賣了她的拐子。”
“武城你且起來。”李元希又道:“我知道了。”
瓜皮公子不耐煩道:“不是流民暴亂便無礙了,元希,我們走吧,你那表妹不是約了你去下棋嗎,走走走,咱們快去。”
李元希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淡淡瞟了瓜皮公子一眼,“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
“嘖嘖,我便奇怪了,你那表妹,要貌有貌,要才有才,氣質又絕佳,又和你是門當戶對,你作甚那般討厭人家,我說,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元希輕撫鬢邊一縷青絲,目光放空看向粼粼江麵,淡淡道:“你若喜歡我自會想了法子成全你們。”
“嘿,你這臭小子,我是那樣的人嗎,我不過、不過是欣賞罷了。”瓜皮公子小聲嘀咕,“少年慕艾,那般一個仙子樣兒人物,我心裏多想想又怎的。”
立在一邊,穿著一身白布衣,綁了腿的小廝文宣也是困惑的掃了掃自家世子爺幾眼,心裏早有困惑,表小姐文采斐然,七歲上便以一首《詠鵝》,在乞巧節上得了太後的青睞,自此常常被接進宮去陪伴太後,也深得公主們的喜愛,性子又溫柔似水,善解人意的,他家世子爺作甚不喜歡?
若說不喜歡吧,世子爺偏偏又畫了許多表小姐小時候的畫像,每一個都粉妝玉琢,可愛玲瓏的,這事別人不知,他這個從小在書房上伺候的還不知?單單表小姐的畫像世子爺便藏了一大箱子。
可奇怪便奇怪在這了,表小姐明明近在眼前,世子爺偏偏看都不願多看,隻是一個勁的畫表小姐小時候的模樣,怪哉!
“罷了,改日吧,我也許久沒去給姑母問安了。明安,我乏了,先回了,你自去便是。”說罷,那黑衣武城一躍跳上馬車侍立左右,馭夫揚鞭策馬,軺車轟隆隆便駛遠了。
顧明安嘿了一聲,揚聲喊道:“我說,你這人,真是……罷了。”調轉馬頭,一拍馬屁股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心裏還在嘀咕,你這未婚夫都不去,我去是個什麼道理?那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索性……他嘿嘿一笑,覬覦那位小姐的也不止他一個,那麼多人都愛慕與她,也隻那木頭不動心罷了,還是那話,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失去了有他傷心的。
雲麾將軍府。
“樓華婉”自李嘉月那邊出來,便被陸煙的大丫鬟紅兒喊住了,主仆兩人小聲說了幾句,“樓華婉”臉色一變,帶著自己的兩個大丫鬟便徑自往陸煙的院子這邊來。
因陸煙乃是客居在府中,又是縣主的手帕交,深得縣主喜愛和回護,為了她行事方便,也為了將軍府中眾人避嫌,故,她的院子在府中偏僻處,又特特給她令外開了一扇院門,直接通著府外的一條大街,這般,她也算是獨門獨戶的,又能隨意出入將軍府,兩廂便宜。
“我的兒,你可是來了。”陸煙一見自己女兒便慌慌張張的迎上來。
“樓華婉”一見便親親熱熱的握住陸煙的手,叫道:“姨母,咱們昨兒才一起吃的飯,這才隔了幾個時辰,您又這般想念我。”
陸煙一怔回過神來便強笑著道:“是啊,你可是我的心尖肉,我不疼你疼誰去,你阿娘在屋裏作甚呢,這天氣越來越熱了。紅兒,把院門關上。”她狀似無意的道。
“是。”紅兒乃是她們母女的心腹,聞言便知這對母女有悄悄話要說,便揮手散了其餘人,院門關了,隨著她母女進了屋,轉到臥房,“夫人、小姐放心說話便是,我在屋外守著。”
“你且去。”陸煙急急打發了她,轉頭便看向樓華婉,驚慌道:“月兒,我殺人了。”
“什麼!”“樓華婉”一驚,隨後心中一喜,立馬壓低了聲音,“你把‘她’殺了?”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真正的樓華婉。
陸煙趕緊搖頭,“不是‘她’,是我買來一直讓她監視‘她’的那個醜婆子。月兒,你聽我跟你說,咱們的事怕是要漏。”
“樓華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細著聲音道:“不是跟你說了好多次了,別叫我月兒,免得露出破綻。”她好不容易才經營出了這份富貴,怎容得別人來跟她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