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淳化閣帖(3 / 3)

楊補之

臨江楊無咎,補之,學歐陽,率更楷書,殆所逼真,以其筆畫勁利,故以之作紙梅,下筆便勝花光、仲仁。補之嚐遊臨江城中一娼館,作折枝梅於樂工矮壁。至今,往來士夫多往觀之。娼藉此以壯門戶。端平間爲偷兒竊去其壁,車馬頓希。今江西人得補之。一幅梅價,不下百千金,又詩筆清新,無一點俗氣。惜其生不遇蘇黃諸公,今人止以能作墨梅目之,竟無品題之者。

名畫多無對軸

郭忠恕、石恪、厲歸真、範子泯輩,皆異人,人家多設絹素筆硯,以伺其來而求畫,然將成,必碎。間有得之者,不過一幅半幅耳。李營丘、範寛,皆士夫,遇其適興則留數筆,豈能有對軸哉。今人或以孤軸為歉,不足與之言畫矣。

掛畫

擇畫之名筆,一室止可三四軸,觀玩三五日別易名筆。則諸軸皆見風日,決不蒸濕。又輪次掛之,則不惹塵埃。時易一二家,則看之不厭。然須得謹願子弟,或使令一人細意卷舒,出納之日,用馬尾或絲拂輕拂畫靣,切不可用椶拂。室中切不可焚沈香、降真、腦子,有油多煙之,香止宜蓬萊箋耳¨牖必油紙糊,戶常垂簾,一畫前,必設一小案以護之。案上勿設障靣之物,止宜香爐、琴、硯,極暑則室中必蒸熱。不宜掛壁。大寒於室中漸著小火,然如二月天氣候,掛之不妨,然遇寒必入匣,恐凍損。

裝褙

畫不脫落不宜數裝褙,一裝禙則一損精神,此決然者,至墨跡亦然。

古畫絹

古畫絹,脫以手指點之,皆能破損,一壞則不可複救。又有酒餘、汗染、食油膩,此皆大戒。切須片紙先寫此,粘窗以呈客,方可引客入觀。然又多以此獲罪於貴客。所以人家有法書名畫,止可時以自娛,苟以竒品自衒,誠賈禍之媒,切宜謹之。墨跡法帖亦然。若古鍾鼎尤脆爛者,手觸之則糜潰,米元章之言如此。

辨名畫

人物顧盼語言,花果迎風帶露,飛禽走獸精神脫真,山水林泉清閑幽曠,屋廬深逺橋彴往來,山腳入水澄明,水源來歴分曉。有此數端,雖不知名,定知妙手。

辨謬畫

人物如屍似塑,花果類瓶中所插,飛禽走獸但取皮毛,山水林泉模糊遮掩,屋廬高大不稱,橋彴強作斷形山腳,水靣水源無來歴,幾此數病,皆謬筆也。

名畫印識

徐熙畫,於角有小熙字印。趙大年、永年,則有大年某年筆記,永年某年筆記。蕭照,以姓名作石鼓文書。崔順之書,姓名於葉下。易元吉書於石間。王晉卿家蔵者,有寶繪堂方寸印。米元章,有米氏翰墨,米氏審定真跡等印,或用團印,中作米芾字如蛟形。江南李主所蔵,則有建業文房之印,內合同印。陳簡齋則有無住道人印。蘇武功家,則有許國後裔蘇耆國老等印。東坡則用二寸長形,印文曰;趙郡蘇軾圖籍。吳傳朋則曰:延州吳説,又曰:吳説私印。

異畫

石恪作飛鼠,張之,則鼠不入室。何尊師作貓,則鼠皆逺避。闗仝於霅川長興成山寺羅漢壁作猿鶴,皆走而複歸。吳道子作山水小龍,(缺文)家舒之,則雲霧生,信州懐玉山有名畫,畫(缺文)請祈雨,常有一二身飛還寺中。

宋複古

宋複古作瀟湘八景,初未嚐先命名,後人自以為洞庭秋月等,目之今,畫人先命名,非士夫也,盧楞伽,唐。

盧楞伽筆

世人罕見,餘於道州見所作羅漢十六,衣紋真如銕線,惟崔白作圏線,頗得緒,餘至伯時,方不及也。

畫無筆跡

畫無筆跡,非謂其墨淡模糊而無分曉也。正如善書者蔵筆鋒,如錐畫沙印泥耳。書之蔵鋒在乎執筆,沈著痛快人能知善書執筆之法,則能知名畫無筆跡之説。故,古人如王大令,今人如米元章,善書必能畫,善畫必能書,實一事爾。

畫家點睛

畫家點睛,人物、鬼神,生動之物,全在點睛。睛活則有生意。宣和畫院工或以生漆點晴,然非要訣要須先圏定目晴,填以藤黃,夾墨於藤黃中,以佳墨濃加一點作瞳子,然須要參差不齊,方成瞳子,又不可塊然。此妙法也。

摹臨

臨者謂以元本置桉上,於旁設絹素象,其筆而作之。繆工決不能摹此,則以絹加畫上摹之,墨稍濃則透元本,頓失精神。若以名畫借摹臨,是自棄也。就人借而不從,尤非明鍳者也。米元章就人借名畫輒模本,以還而取其元本,人莫能辨此。人定非鑒賞之精也,金碧山水,唐小李將軍始作。

金碧山水

其後,王晉卿、趙大年,近日,趙千裏,皆為之。大抵山水,初無金碧、承墨之分。要在心匠布置如何耳?若多用金碧,如今生色罨畫之狀而畧無風韻,何取乎?墨其為病則均耳。

畫忌如印

畫忌如印。吳道子作衣紋,或揮霍如蓴菜條,正避此病耳。由是知李伯時、孫太古專作遊絲,猶未盡善。伯時有逸筆,太古則去吳天淵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