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白天,可是張寶還是把自己關在了房裏,喝得酩酊大醉。
張寶現在心裏很痛苦,不但隻是因為張角的離開,還因為他為了自己的兄弟而不得不軟禁了另一個兄弟,不,不單止是因為軟禁了張梁,還因為在張角死去之前的這一個多月裏,他在城裏散播謠言打擊張梁的威信,又威逼利誘著收買了不少張梁的手下將領,為的隻是在今天,張角死去的時候,能毫無阻礙地接掌所有的黃巾軍。
三人本是兄弟,自小相依為命,一直到他們起事,手掌大漢朝半壁江山,他們一直都是關係親密的好兄弟,在血脈相連之下,牽絆著他們濃厚的手足之情,張寶本以為三兄弟之間的情誼濃厚得足以麵對一切,可是想不到,在所謂的權勢麵前,兄弟間的親情竟然……脆弱如斯。
“哈哈哈,手足相殘,手足相殘,人家殘的是生命,一了百了,我殘的隻是兄弟情誼,卻如此的讓人心痛,哈哈哈,大哥你可知道,我的心好痛,二哥,你又是否知道,我的心真的很痛。”
躺在地上,張寶在笑著,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不,他是真的在哭,他的眼睛已經流出了眼淚,溫溫熱熱,可是他的心裏,如今卻是一片冰冷,仿佛被刀鋒切得支離破碎,沒有疼痛,隻有麻木,麻木得一片冰冷。
可是為什麼張寶的嘴卻還在笑?他在笑什麼?
是笑命運的捉弄,還是人情的冷暖?
就連張寶自己也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不知是在笑著的時候,還是在哭著的時候,張寶睡著了,睡得很沉,連夢也沒有做一個,或者說,在張寶的夢裏隻有無盡的黑暗,讓他煩躁的黑暗,讓他迷茫的黑暗,讓他孤獨的黑暗,讓他心痛的黑暗。
迷迷糊糊間,張寶感到了一陣搖動,疲憊地睜開淚水猶存的雙眼,在朦朧間,一張人臉出現在他眼前,依稀間,有點像是……張角?
“大哥……”
夢囈般呢喃著,張寶眨了眨眼,眼中的朦朧漸漸消去,視野開始變得清晰,眼中的焦距從眼角處漆黑的房頂慢慢向對方那明亮的眼睛集中,然後是挺直的鼻梁,蒼白的麵容,一切慢慢的重合,最後變成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袁琳……”
或者是因為還沉浸在親人離去的哀傷當中,又或者隻是因為酒醉後身體不適,醒來的張寶的臉色顯得很糟糕。
“大賢良師,城中情況有變。”並沒有伸出手來攙扶張寶,袁琳隻是在一旁放任張寶自己從地上爬起身來。
“什麼事?”一邊揉著額頭,張寶一邊沒好氣地問道。
“地公將軍從府邸逃出,聚眾謀反,如今城中已是亂成一片。”
“什麼!?”
聽了袁琳所說,張寶的醉意陡然全部消失,驚訝地從地上一跳而起,卻因為身體尚未恢複而一個踉蹌,幾乎沒跌坐地上。
好不容易重新站穩,張寶卻是滿臉的驚色,一把捉住袁琳的衣領,麵容陡然間變得猙獰:“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哥不是被軟禁了嗎?他們怎麼會聚眾發起叛亂!”
對著袁琳竭斯底裏的咆哮著,張寶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安和焦慮。
“大賢良師請冷靜下來,地公將軍他是殺死了看守在房間之外的人手以後從他府邸裏的地道逃走的,然後他聚集起了部下,向我方發起了進攻,由於準備不足,我方已經遭受了慘重的損失,為了我太平道的大業,請大賢良師馬上下令讓我方人馬平定叛亂。”即使是麵對著幾欲瘋狂的張寶,袁琳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地淡然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