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青石的階梯,穿過宏偉深邃的朱漆門戶,走在雕梁畫棟間,但見初秋剛至,可滿廊滿庭的紅花依舊爛漫,紫葉青竹掩映其間,許多的嬌俏婢女時而穿梭而過,留下聲聲笑語軟噥。
這是一處大宅,就在涿縣裏頭,可是人走入其間,卻絲毫看不見戰爭的陰霾。
在廳堂之上,精美的雕刻盤繞著廊柱,恰如青藤蔓過了古老門牆,人一走進去就能感到世界從空氣開始變了模樣。
“你就是張郃的部下?你找我有何事?”
分明就生得矮小,可是坐著的許攸看向眼前人時,卻是顯得高高在上。
“大人這宅邸不錯。”
中年人遊目四顧,一雙蘊含著精光的虎目掃過雕花的窗機,掠過仙鶴飛舞的青銅香爐,又轉到一旁神猴舉月的燈架上,最後才定格在許攸的身上。
“你來到底有什麼事?”
許攸的聲音已經顯出了幾分不耐和怒氣,那是因為他從對方的眼中看不到絲毫應有的尊敬,至少是他認為對方應該懷有的對自己的尊敬。
“如今大軍圍城,大人諸位同僚不是住入府衙,就是落腳軍營,就是袁公也隻是搬入官府。像大人這般占奪豪宅,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倒是顯得鶴立雞群了。”
“大膽!你是什麼人,本官何時輪得到你來教訓!”
許攸拍案而起,雙眼怒目而睜,一手戟指來人便是趾高氣昂的怒罵,雙袖的衣服因為太過激動而一抖一抖的,看那樣子還真有那麼幾分像是隻發怒的公雞。
“聽說大人您在冀州時就縱容子侄貪留賄賂,又侵奪百姓錢財,如今再看大人這處豪宅,大人還真個愛貪,既貪豪奢,又貪安逸,還貪生怕死。”笑眯眯的,中年人依然自說自話,絲毫沒把許攸的怒火放在眼裏。
“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
之前許攸怒而拍案,管家已是叫來了幾個家丁相候在門外,如今老爺發話,管家當即將身一挺,便是當先帶著人馬衝向中年人。
隻是,幾個家丁衝得再猛,卻是遠不及中年人動起手來勇猛,隻不過幾息時光,中年人就費了幾拳幾腳,那些個家丁們便全都倒在地上,連哼都哼不出來了。
“大人這家丁……啊,抱歉,在下一直忘了自我介紹。”中年人稍稍整了整因為剛剛的動手而顯得有些皺的衣裝,然後繼續說道:“在下姓郭,單名石,江湖上的朋友抬愛,戲稱在下燕山大俠,剛剛動手多有得罪,請許大人見諒。”說完,郭石雙手朝前一拱,便是真個微微躬身向許攸賠了一禮。
“大人不必驚慌,在下此來,不過是為送大人上路,上一條活路。”
…………
“袁紹,你死期到了!”
怒吼聲間,張郃便是如猛虎下山,揮刀殺入袁紹陣中,但見張郃長刀左劈右砍,血花飄灑間,人頭紛紛落地,袁紹帳下是全無一合之敵。
“可惡,張郃!!許攸,你不得好死!!!!”
西邊不是隻有韓浩的八千兵馬嗎?之前不是已經把韓浩的伏兵擊潰了嗎?前路本應該是一路無阻才對,可為什麼這裏還會有一支軍隊?為什麼領軍的會是張郃?為什麼……許攸你背叛我!
看著張郃,主公本應已經被自己收服,為自己賣命的將領領軍殺來,袁紹他恨;可他更恨的,卻是那個把他引來這死地的人——許攸。
“韓浩隻領了八千兵來沒錯,中山國兵馬無法調動也沒錯,我不過也就是沒有告訴你定襄還有兩萬人馬可有調動而已。本初,你也就別怪我了,你窮途末路難道還指望我這個老朋友給你陪葬?借你的人頭為我這個朋友謀一番富貴,這才應該是朋友所為。”
許攸的一番話也不知是要對身旁保護他潛逃出的郭石做解釋,還是隻不過是在自我寬慰著賣友求榮,隻是郭石耳聽著山崖下袁紹怨恨的咆哮,再看著許攸嘴角泛起的猙獰笑意,他突然覺得許攸很像一條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