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洶湧,漆紅大門下,兩個半百的老人做管家打扮,一人指揮著門外長長的車隊整齊隊列,另一人則指揮著大群的奴仆把馬車上物什搬入府中。
這裏是袁府,袁方的府邸。而這些物什,還有奴仆,都是袁術送來的。
袁方這次潛入桂州,目的是拉攏黃承彥為袁術所用。可是,雖然袁方成功借著諸葛亮為引,結識了黃承彥,可不知為何,黃承彥一直對他顯得不冷不熱的。一路上雖然看似和他言談甚歡,可袁方卻從對方的話裏話外都能感到對方對自己的提防與戒備。尤其是在晚上,黃承彥更是命隨行的家仆護衛隱隱擺出了陣勢,將兩撥人馬分隔了開來。
到這裏,袁方就知道自己露出馬腳了,對方分明是猜出了自己袁家的身份,怕自己又是用強,逼迫自己為袁術效力。畢竟當初袁術截留華歆,以及綁架魯肅母親作人質的事情,實在太過深入人心。
黃承彥以前就對袁家兩個兒子,袁紹的好大喜功,袁術的誌大才疏很沒有好感,如今對袁術的強盜般行事,更是看低兩眼,如此又怎肯為他出力?不過袁術勢大,黃承彥也是不敢輕易得罪於他,所以他一路上白天是頗為主動地和袁方虛與委蛇套近乎,晚上卻是小心翼翼地提防。
一見黃承彥是白天口蜜,晚上腹劍,袁方就知道自己這次遠行是無功而返了。隻是他卻想不明白,到底自己是如何被人識破身份的?陸口馬家的身份應該是無懈可擊的,馬家的家主曾經在黃承彥門下學習過,至今兩人依舊偶有書信往來,所以之前馬貴財給他的請帖是真的;而馬家的大兒子和次子,如今正在遠遊,小兒子馬玨之前也確實是在長沙商談生意,他也真的在父親的吩咐下備了薄禮往武陵而去。
不過這些是袁方吩咐的,而在馬玨去往武陵的半路上,兩人便交換了身份,袁方代替了馬玨去喝喜酒,馬玨卻在洞庭湖畔一處馬家的別院裏躲了起來。馬玨此次本是初出茅廬,第一次為父分憂,而之前他都是在父祖的督促下在家裏研讀學問,極少在人前露麵,理應不會被人識破才對。
可袁方實際上就是被人識破了,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不管如何,拉攏黃承彥的目的是失敗了,甚至就連混個臉熟,給黃承彥留下一個好印象,也在對方先入為主的戒備當中失敗。
可以說,袁方這次潛伏武陵,可謂是一敗塗地,可他卻連自己敗在何處,敗在何人手裏都不清楚。
既然袁方大費周章卻是無功而返,那麼現在袁術命人送來的自然不會是獎賞,就是他再怎麼偏愛這個侄兒,也不會隻為了犒賞袁方的苦勞就破費。所以,這些名貴藥材、絲錦綢緞,是送給步練師的。
因為,步練師懷孕了。
為了不被人發現自己的底細,雖然已經在黃承彥那曝了光,可既然兩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那麼袁方的身份就還有繼續保密下去的必要。
袁方的身份,對外幾乎等於是秘密;對內,除了一些袁術死忠,袁家子弟,還有智計過人的人物以外,其餘江東諸臣工對他的印象,也就是一個經常被支使著往外跑的袁術侄兒而已,對他的才幹是毫無認識。所以,嚴格來說,袁方是袁術藏得最好的一張皇牌。
這樣的一個人物,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能引人覬覦,從而落入敵手的可能都必須謹慎對待,將其扼殺。
於是,為了安全保密,袁方在洞庭湖是以前往羅縣馬家店鋪先行巡視一番為由,和黃承彥一行分了手,然後先去羅縣城外馬家的別莊處整頓,和從別處莊園趕來的正牌馬玨換回了身份。等第二日正牌馬玨入城查賬,袁方卻是趕走陸路,往南直下醴陵,在改坐船前往宜春轉道南昌,再會九江。
這一路上,袁方都為此行無功而返耿耿於懷,眉頭少見開懷,可還沒等到地頭,就在前往南昌的路上,袁方卻突然發現步練師的臉色比自己還要難看。
步練師是一個很懂事,很聰明的女人,也很傳統。雖然袁方在工作上有需要的時候,例如這次潛行武陵,她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幫忙。可是在丈夫沒有說明的情況下,她隻會盡力讓自己的男人感到舒心,然後才能更放心地在工作上打拚。
即使自己遇到了再糟心的事情,步練師也一定會向煩惱中的袁方展現笑容,而這種溫柔正是她一直以來能緊抓住袁方的心的原因。所以,當袁方正在為袁術大業謀而感到煩心的時候,她是絕不可能擺臉色給丈夫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