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長安,朝會。
眾大小官員一早入宮,向皇帝稟報了幾封不疼不癢的奏章之後,今天的正戲終於來了。
臧洪,曹操,關羽,趙雲,劉璋,五名為朝廷牧守一方的大吏被宣上前來,述職開始了。
五人一一開口,就像背書一般,平鋪直敘的把治下的軍、政作為一一說來,禦座之上的劉協聽得是不甚認真,反正這些東西之前五人便已經寫成奏章上呈禦案給他過目了。如今再宣五人上殿,不過就是走個流程,讓幾人露露臉罷了。
本來像是這般州郡長官回京述職,殿上同僚聽過了彙報也就算了,畢竟是一方封疆大吏,位高權重的,隻要不是真的治理地方時有什麼重大罪過,一般是沒有人會在這時候跳出來參上一本。
可是今天,五人剛剛述職完畢,殿上就有人跳了出來,矛頭更是直指定州刺史臧洪。
“陛下,臣有本要奏。”
劉協聞聲,看了那站起來的人一眼,發現是侍禦史宗澤。侍禦史有聞卿奏事,舉劾非法之能,此時跳出來,怕不是要奏對彈劾,隻是他要彈劾誰?劉協若有所思地瞄了身前的五名刺史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宗澤發言,卻渾沒發現這時的劉璋,一額頭的冷汗是涔涔而落。
“稟告陛下,臣參定州刺史臧洪,文過飾非。此番述職,閉口不言當初兵馬調度失利,致使雲中、定襄失陷之責,有欺瞞陛下之嫌。”
就為如此小事,特意跳出來指責一個封疆大吏?眾人看著宗澤,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隻有劉璋,是微不可察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當初定州戰事牽連廣大,早已急報送於朕禦案之上,得聞臧卿家戰事失利,已是下旨罰其減爵一等。此番縱使臧卿家論述有所紕漏,亦無損朕所知情,宗禦使不必再計較此事了。”
把臧洪叫做卿家,對宗澤卻是直呼其職,兩人在皇帝心中的遠近親疏是一目了然。而且皇帝金口玉言親自為臧洪開脫,還有最後雖是語氣平淡,卻是用詞不容置疑,命令宗澤放下此事,宗澤又還會繼續糾纏?一聲“陛下聖裁”,便是重新落座。
可宗澤退下來,事情卻還沒完,馬上又有一個官員站起身來,這次他參的是曹操,參他進軍西海覆滅叛羌有違聖人教誨。
又是參的陳穀爛芝麻的小事。劉協沒好氣地瞥了那官員一眼,也懶得開口了,示意盧植出麵,代他把那官員駁得體無完膚。
那官員退下了,可緊接著卻陸續有人跳出來,紛紛用一些小事攻訐五位刺史,關羽、趙雲、曹操,一個都沒落下。
批判聲此起彼伏,劉協和內閣五臣隻是駁斥了開始的幾人以後,便是對後來者不再多加理會了。他們隻是坐在位置上,等著,等著那在這些掩人耳目的花招中,真正要命的出手。
“啟稟陛下,臣有本要奏。”
突然間,均輸令路粹起身,一聲清越朗鳴,壓過了殿中諸多聲響,讓百官為之側目。
劉協一看說話的是筆下能生花,辯才壓三署的路粹,心道一聲:來了。稍稍坐正了身子,也是不說話,手一抬,便是示意讓路粹說話。
“稟告陛下,趁參定州刺史臧洪。”目標還是臧洪嗎?劉協的目光從路粹,又轉到了宗澤的身上,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定了調,目標直指劉協的心腹,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借口來摘掉臧洪?“年前鮮卑入寇於兵督戰不利,戰後處置撫恤發放不明;私自收鮮卑俘虜充為府中奴仆,不曾報於上署處置,有違製度;錢糧調度僅以一言而決不遵法令,致商賈持權而行,紊亂定州物價,使民怨聲載道;更有文武趁亂劫掠,侵吞百姓財產,臧洪卻對此失察無視,致百姓對朝廷心生怨恨。定州乃朝廷邊防重地,守北國之門戶,然臧洪武備不適,文治有失,使定州未亂而亂,臣請陛下免其刺史之職,下獄問罪,另選賢能擔此重任。”
居然還是抓著鮮卑侵掠戰來說事,不過路粹的說辭可比宗澤犀利多了。著眼的可不止是臧洪指揮軍隊的失誤,更多的卻是戰後臧洪的處置那違法亂紀的眾多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