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人的日光消失了,剛升起的月亮隻投下了一片晦暗的光芒,即使點上燈,還是讓人覺得天色陰暗得壓抑。
雖然已是十二月了,可是今年的徐州卻還沒見著一場雪,可饒是如此,在夜裏那風吹來,依舊是讓人覺得是冷得生痛。
從酒宴回來,曹靈沒有坐車,也沒有乘轎,隻是走著,乘著冷風,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已是發冷了。可她卻覺得冷得還不夠,這風應該再大一些,也應該更冷一些,冷著她的人,再冷上她的心。
心不夠冷,她也就沒有勇氣回到家裏去麵對自己的丈夫了。
“夫人,到了。”
小婢的一聲輕喚,曹靈才記起要停下腳步。轉過頭,因喝多了些就而顯得有些迷離的雙眼又睜開了一些,看著被周圍的黑暗包圍著,即使依仗著紅燈的映照,卻是更顯黯啞的門戶,曹靈突然發覺自己的眼中一片冰冷。
因為如今她的眼裏正氤氳著濕潤。
當當當
三聲低沉的聲響,那是小婢拉動著門環在敲門,可曹靈卻覺得那更像是敲打著她的腦袋,讓她迷迷糊糊的腦中一片空白。
門開了,曹靈走入府中。隻是她卻不記得她是如何走入的門中,也不記得她是如何在府中穿梭,更加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了臥室門前。
曹靈沒有再動了,隻是站著,看著房間的門,臉上木然的,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糜夫人。”
“啊,宋將軍。”
聽到有人叫喚,曹靈是稍稍回過了神,轉過頭來,就看見是宋謙站在她的麵前,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婢,拖著放著飯食的托盤。看樣子,應該是來送飯的。
收斂了臉上的落寞,曹靈向著宋謙福了一福。
“袁耀的酒宴結束了?”
“不,妾身因為不勝酒力,所以提前告退了。”
聽了曹靈的話,宋謙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是籲了口氣,對著曹靈拱手行了個裏,真誠地向她道了聲“辛苦”。
麵對著宋謙,曹靈很想說些什麼,尤其是想問問丈夫和兩個兒子,他們恨自己嗎?可是張了張嘴,她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來,就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心裏蹦了出來,將她能說的話都給堵在了喉嚨裏,讓她難受,難受得想吐。
“宋將軍,麻煩你告訴他,大伯沒有,雖然身在牢獄,可是他過得……挺好。”
挺好?這話說的……人在牢獄裏,又能有多好?隻怕他聽了,也隻會以為是自己在騙他而已。
說完,曹靈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向著宋謙福了福,便難得地邁起了快步,那樣子就像是在逃跑,離了院子,回了另一邊的廂房。
然後,遠遠的,宋謙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那應該是房門關上的聲音,隻是在宋謙聽來,那卻是老朽的木頭在努力抵抗著崩潰而發出的脆弱**。
“唉。”
歎息一聲,宋謙是推開了房門,走進屋子,就見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子;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才三、四歲,兩人似乎是玩得累了,就連鞋子也沒有脫下,趴在榻上是睡得香甜。
而孩子的父親,糜芳,呆坐在廳中,也不知道心痛孩子,為他們蓋好被踢翻的被子,隻是抬著頭,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就好像那裏有什麼精彩的畫麵正在上映。
“糜二爺,用飯吧。”
對宋謙的話,糜芳是不為所動。宋謙對此也是沒有辦法,隻能低聲吩咐小婢將飯食放到糜芳麵前,又讓她幫兩個孩子掖好被子後便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