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是個讓軍人內心糾結的事,除了那種天生的好戰分子,一般來說他們也不希望打仗,誰不想天下太平呢,可是天下太平了,軍人也就無用武之地了。真正的戰士就是為戰場而生的,他們流淌著戰鬥的血液,他們渴望奮勇殺敵建功立業,甚至青史留名。因此,安祿山起兵造反,他深知自己不能師出無名,叛亂也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嘛,玄宗對他那麼好,要官給官,要錢給錢,要兵給兵,沒有合適的理由麵子上也說不過去啊,於是他聲稱要為國為民除掉奸相楊國忠,替玄宗清君側。
此時的玄宗可真是欲哭無淚,這麼多年以來,從宰相張九齡開始,就不斷有人提醒他,安祿山謀反那是早晚的事兒,可是他一直不信,不僅如此,他還一手把安祿山打造成了最大的威脅,無異於養虎為患。當玄宗知道安祿山謀反的確切消息之後,自然悔不當初,憤恨不已。同時玄宗也心裏清楚,經過這麼多年天下太平,相安無事,內地早已無兵可用,所有能打仗的部隊,都部署在邊境,用於防守北麵的突厥、東北的契丹和奚,以及西麵的吐蕃,而這些軍隊之中超過一半都歸安祿山和史思明統領。由於他們常年與契丹和奚作戰,戰鬥力十分強悍,屬於唐軍的精銳部隊。安祿山號令嚴厲,加上有一班以死相拚的將士,沒有誰不是以一當百,朝廷軍隊碰上必然會吃敗仗。可是誰也不情願認賭服輸,何況是創立了開元盛世的唐玄宗呢,他當然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江山拱手讓人,此刻他像個押錯寶的賭徒,他要拚命彌補自己的過失,做翻盤的最後一搏。
天寶十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即安祿山於範陽起兵的第七天,安西副都護,曾率軍攻破大勃律國的將領封常清恰好循例入朝覲見玄宗。在驪山的華清宮,玄宗向封常清詢問平叛方略,封常清胸有成竹地說:“臣請求立刻前往東都,開府庫,募驍勇,揚鞭奮馬,北渡黃河,相信用不了幾天,定能將逆胡之首獻於闕下!”玄宗聞言大喜,隨即任命封常清為範陽、平盧節度使,即刻前往東都組織防禦。旬日之間,封常清就在東都招募了六萬人。二十一日,玄宗匆匆返回長安,用大約十天時間完成了戰略部署:河東方麵,以朔方右廂兵馬使、九原太守郭子儀為朔方節度使,右羽林大將軍王承業為太原尹,程千裏為潞州長史,三人協同防禦,防備叛軍西進。河南方麵,一共設置三道防線,以衛尉卿張介然為河南節度使,領陳留等13郡組建第一道防線;封常清在洛陽就地募兵六萬人,構成第二道防線;以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為副元帥(元帥由玄宗之子榮王李琬掛名),率五萬人鎮守陝郡,作為第三道防線。
做完這一切,玄宗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這個防禦計劃就算不能在短時間內消滅叛軍,也足以挫其鋒芒,保證兩京無虞了。可是,玄宗錯了。這個看似嚴密的防禦計劃,很快就將被所向披靡的安祿山徹底粉碎。十二月二日,安祿山大軍從靈昌渡口渡河南下,當天攻陷靈昌郡。新任河南節度使張介然剛到陳留沒幾天,叛軍便已大兵壓境,河南節度使張介然州城失守殉難。五日,陳留太守郭納開門出降,第一道防線宣告瓦解。
八日,安祿山揮師西進,迅速攻陷滎陽,兵鋒直指東都洛陽。封常清率部進駐虎牢關,準備據險而守。可他招募的六萬人都是未經訓練的新兵,與身經百戰的叛軍鐵騎交鋒,無異於以卵擊石。官軍一戰即潰,虎牢關旋即失守。第二道防線就此崩潰。十二日,叛軍進入洛陽,大肆燒殺搶掠。封常清退至陝郡,向副元帥高仙芝奏報:“累日血戰,賊鋒不可當。且潼關無兵,若狂寇奔突,則京師危矣。宜棄此守,急保潼關。”按照朝廷既定的作戰計劃,高仙芝應該自陝郡東進,主動迎擊叛軍。但是麵對封常清的奏報,高仙芝意識到,如果按原計劃繼續東進,唯一的結果隻能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所以,封常清的建議是正確的,隻有暫時避敵鋒芒,退保潼關,才能在確保京師無虞的情況下與叛軍打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