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惡作劇(1 / 2)

在場眾人看著已然得意忘形的齊夢麟,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回應他,好在有同樣沒臉沒皮的陳梅卿幫著打了圓場:“有道是不知者無罪嘛,齊小衙內您就大人有大量,別為難咱們一個小縣衙了!”

齊夢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這時眼見他三人都往偏廳走,不由好奇地跟了上去,躲在偏廳外探頭探腦。

就見偏廳內開了兩桌酒席,上桌隻擺了四副酒具,是知縣、縣丞、主簿、典史四人的坐席。下桌則有十來個位子,才是供羅疏等一班衙役坐的。

韓慕之在與陳梅卿落座後,抬頭瞄見鬼鬼祟祟的齊夢麟,不覺有些好笑,索性大方邀請道:“今天衙中略治薄酒,不知齊小衙內可肯賞臉,與本官喝上幾杯?”

那齊夢麟已經多少天沒沾酒,正饞得慌,一聽韓慕之要請自己喝酒,頓時便把之前的一肚子不滿拋在腦後,巴不得一聲地走進偏廳,喜滋滋落座:“恭敬不如從命,我也少不得沾光喝個幾杯,卻不知今天喝的是誰的酒啊?”

“喝的是咱們羅賢弟的接風酒,”陳梅卿手指著羅疏笑道,“多虧她辛苦跑了一趟山陰縣,咱們才能順利破了一樁命案。”

那齊夢麟起初聽說自己有酒喝,竟是沾了那個娘娘腔的光,頓時老大不情願,待到聽說破了一樁命案,不由又心癢難耐地想聽故事,便忍不住問道:“什麼命案?快說來聽聽!”

韓慕之見齊夢麟滿臉好奇,便讓羅疏趁著吃酒的人還沒到齊,將命案始末說了一遍,權作解悶。

齊夢麟生平不學無術,最愛聽各種新鮮刺激的奇聞異事,當下全神貫注地聽完了林氏命案,不禁無限唏噓道:“可惜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那李逢春真是該死,韓大人你趕緊狗頭鍘伺候,也一刀剁了他!”

“我這裏可沒有什麼狗頭鍘,”韓慕之駁回齊夢麟荒唐的提議,在知悉李逢春殺人動機之後,不免也議論道,“想不到那個李逢春竟是慷他人之慨,替林雄打抱不平,倒有幾分浪子義氣。隻是因此殺人也未免太過,到底死罪難逃。”

“這算什麼義氣?”這時齊夢麟卻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用筷子敲著酒杯反駁道,“他要當真義氣,當初就別勾搭別人老婆!既然勾搭了,就是心中愛她;既然心中愛她,那管她是好是歹呢,隻管自己愛著就是咯!如果不愛了,徑自丟開手,愛哪兒哪兒去,哪有替人丈夫管教老婆的道理?何況還一刀把人殺了,隻怕那林氏在他眼裏,命比狗還賤。”

他這一通荒腔走板的論調,頗不中聽,廳裏一時沒人答話。好在這時一班衙役與主簿、典史俱已到齊,當下便由韓慕之開宴,眾人觥籌交錯喝起酒來,將那一樁命案略過不提。

待到酒足飯飽後散了席,眾人各自離開膳館,齊夢麟也醉醺醺地回到寅賓館的廂房裏,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跟班連書正在燈下清點行李。

“嗯,你可要查仔細了,要是少了什麼東西,咱們就去找那個姓韓的算賬!老子我隨行帶了多少好東西,行李被他扣了這麼多天,說不定就有一兩件寶貝惹他眼紅,隨手占了便宜……”齊夢麟揉揉發紅的鼻子,徑自歪靠在臥榻上,朝著連書伸出一隻手,搓搓手指道,“我的天下第一奇書呢?!”

“哦,東西都在呢,一件沒少。我已經查點過,公子您放心,”連書立刻從行李裏翻出一卷書,恭恭敬敬地遞進齊夢麟手裏,“公子,您要的《金-瓶-梅》最新卷。”

“嗯,我來看看上次讀到哪兒了……”齊夢麟心滿意足地接過書童遞給自己的小黃書,醉眼朦朧地在燈下翻閱起來。他一張臉皮雖則厚比城牆拐彎,實際卻是又薄又嫩,此刻酒意侵上臉來,兩腮酡紅豔比桃花,整個人懶懶橫臥在燈下,竟有幾分不像在觀淫-書,倒像是淫-書在觀他。

“嘖,什麼破故事,西門慶一死後麵就不好玩了,越來越沒趣,虎頭蛇尾!”齊夢麟撅著嘴將一卷書草草翻完,大為不滿地把書一丟,抱怨道,“這一卷一點帶勁的內容都沒有,純粹騙人銀子……”

連書從地上拾起書,拍了拍灰收進包袱裏,接話道:“既然沒趣,下一卷出的時候公子您就別買了吧,如今新出的一卷比一卷貴,公子您為了攢齊這一套,花了多少銀子?我怕老爺知道了,又要怪罪。”

“唉,你以為我不想懸崖勒馬?我這個人偏生就有這點毛病,什麼故事看了個開頭,死活也得看到結尾,否則連飯都吃不下!”自己這點有始有終的美德,齊夢麟本人也很頭疼,“以後再也不追手抄本了,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