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書這時已經打好了包袱,便坐在一旁乖乖巧巧地問齊夢麟:“公子,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咱們明天一早就走吧?”
“走?誰說我要走?”齊夢麟把眼一瞪,一口否決書童的提議,“我才被放出來,你就要我立刻卷包袱滾蛋?我是那種忍氣吞聲的窩囊廢嗎?”
連書當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混世魔王,卻仍然訝異道:“剛剛我見公子您在酒桌上,明明和那韓大人言談甚歡來著,原來您還在生氣呀?”
“廢話,我能不生氣麼!酒桌上那都是在演戲!”齊夢麟這時已經坐直了身子,在搖曳的燭光中惡狠狠地揚言道,“不讓他們嚐點苦頭,他們還真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想趕老子走,我還偏偏就在這裏住下了!遲早叫他們知道,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連書一聽自家主子打算和縣令卯上了,一張臉頓時比苦瓜還要糾結,嘴裏忍不住嘟噥道:“咱們又不是他們請來的……”
齊夢麟耳聽得書童唧唧歪歪,立刻伸手往他腦門上一拍,虎著臉威脅道:“你敢臨陣脫逃,回頭我就求祖母把連琴許配給連棋!”
“公子,您可千萬不要啊!”連書一聽說公子要把自己的初戀許給死對頭,立刻被迫就範。
齊夢麟拿住了連書的七寸,不禁得意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連琴那丫頭,冷得時候像塊冰,衝得時候像塊薑,有什麼好的?”
連書聽公子將自己的心上人掛在嘴邊,臉紅得好似熟蝦,趕緊岔開話題道:“那個韓大人是朝廷命官,公子您打算讓他吃什麼苦頭呀?他要是一狀告到老爺那裏,公子您又要挨罵了……”
“去你的,少觸我黴頭,”齊夢麟翻了一記白眼,兀自冥思苦想壞主意,一肚子壞水翻騰了半天,忽而奸笑道,“有了,我先拿那個娘娘腔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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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翌日上午,齊夢麟特意起了個大早,從自己的包袱裏翻出一隻藥瓶,又將《金-瓶-梅》中最火辣的一卷塞進袖中,帶著連書跑出了寅賓館。
齊夢麟花十個大錢買通了一個門子,將情報打聽齊備,便和連書一路鬼鬼祟祟地摸到三班院。此時壯班院的廂房裏,值夜的更夫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齊夢麟貓著腰鑽進屋中,躡手躡腳地從他床頭摘下打更的銅鑼,又悄悄退出門去,一路都在齜著牙無聲地竊笑。
一出廂房,他便伸手將銅鑼並棒槌一起遞給連書,壓著嗓子吩咐道:“拿著,跟我走,別發出聲響。”
“哦。”連書點點頭接過銅鑼和棒槌,用一隻手拎著兩股絛繩,剛一邁步就聽見棒槌晃蕩到銅鑼上,發出“哐鏘”一聲響。
“你這飯桶,還能更蠢一點嗎?”齊夢麟頓時氣個半死,伸手扯了一下連書的耳朵,搶過銅鑼塞進連書懷裏令他抱著,又把棒槌塞進了他的褲腰帶,“跟我走,等那娘娘腔著了我的道,到時你就給我拚命地敲!”
“哦,”連書輕輕答應了一聲,跟著齊夢麟往另一間廂房去,“公子您到底要做什麼呀?”
此刻齊夢麟正在興頭上,滿腦子都是惡作劇,根本沒功夫回答自己的書童。片刻後他便找到了一間沒人的廂房,命令連書守在遠處把風,自己則悄悄鑽進房中,從袖子裏掏出藥瓶疾步走到桌旁,揭開茶焐子裏的暖壺,將藥瓶裏的粉末盡數灑進壺中,一邊灑一邊咬著牙奸笑道:“讓你跟老子假正經、裝斯文,待會兒就讓你斯文掃地!”
說罷他藥粉也灑完了,便將茶焐子擺回原樣,又從袖中掏出一卷《金-瓶-梅》,還特意翻到醉鬧葡萄架的章節,找了鎮紙穩穩壓好,這才得意洋洋地退出了廂房。
連書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自家公子要幹啥,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出了三班院之後,又陪他躲在僻靜處等了好半天。直到過了午飯時間,正在饑腸轆轆時,就看見在刑房當差的羅疏步履輕盈地走來,進了三班院一路走到剛剛公子做過手腳的廂房門口才停下,旋即推門進了屋。
“啊,剛剛那是羅都頭的廂房。”連書不禁低聲驚呼。
他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這時耳邊就響起了公子壓抑著興奮的說話聲:“走,我們跟過去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