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3)

三天後,聶一凡捏著四份新兵資料,取了鋼印,結結實實地蓋了在上麵。蒼生,霍克白·沙蒙,封恬,格倫·鄧菲,他疲憊地掃過這幾個人的姓名,然後單獨抽出了封恬的申請書,將其他三份放進了抽屜裏。

辦公室的門外,唐岩正兩手揣在兜裏,低著頭,無聊地輕輕踢牆,偶爾有路過的軍官會跟他搭上一句話。

聶一凡出來時唐岩才抬起頭,漆黑的眼睛清清淡淡地望過去。

“等我?”聶一凡沒有停頓,手裏拿著文件袋順著長廊往外走。

“你去哪?”唐岩跟在他後麵。

“去一趟工房。”聶一凡頭也不回道,隨後他腳步一頓,從懷裏抽出工整的信封,轉身遞給唐岩:“本來打算往科學院跑一趟的,剛好你在這裏,喏,你的遺書。”

唐岩兩指夾過,無所謂道:“這種東西,丟了就行了。”

聶一凡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唐岩看著挺拔的背影,沉默地跟著他。

晚上九點,工房的講室還在授課,聶一凡過去輕聲打斷技師們的學習,在門外跟黑板前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招了招手。

“有事嗎,聶少校?”老人手裏還捏著粉筆,被粉塵染成白色的手指把滑落的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講室內不少技師都紛紛探頭往外看。

“不好意思,打擾您上課了,教授。”聶一凡把文件袋遞過去,“這是封恬的申請書,軍方這裏我已經蓋好章了,您蓋過章後就可以備檔了。”

“哦,是封恬那孩子。”教授接過來拆開看了一眼。

講室中間的一排靠窗位置,封恬正趴在桌子上,他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門外的情況,也能看清聶一凡臉上掩藏不住的倦意。

聶大哥他,現在在想什麼呢?

封恬枕著自己的臂彎,用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一個個小黑點。

潦草的談話後聶一凡辭別魏教授,離開工房。

“一凡,”唐岩沉默良久,終於叫住他,“你知道破軍正在幹什麼吧?”

聶一凡隻是頓住了腳步一瞬,隨後又馬上大步流星地走進前方的黑暗裏,什麼話也沒說,周身卻在唐岩發問的同一時間塌出一股令人喉頭緊縮的強硬來。

“你知道對不對,你不去阻止嗎?”唐岩追在他身後。

“你有空在這裏說廢話,不如回科學院想辦法盡快解除我弟弟的休眠。”聶一凡聲音冷酷。

“普利切特如果真的殺了王中校,你也會被牽連的。”唐岩說。

聶一凡猛地停下腳步,他漠然地低頭看著唐岩,聲音帶著陰測測的狠意:“叫他王簡,他已經被撤職查辦了。第九區的總指揮,現在是我聶一凡,我想壓下這件事,沒人敢捅出去。”

“我知道你因為聶意受傷的事在生氣,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件事裏你摻雜了太多的私人感情,你是軍人,我求求你,理智點好嗎!”唐岩大聲衝他吼。

“沒錯,我是軍人,”聶一凡冷冷地嘲諷:“可我弟弟不是,我可以為國家奉獻我的一切,唯獨我弟弟不行,那混蛋敢碰我弟弟,就得付出代價!”

聶一凡把所有的感情都傾注給了他唯一的弟弟,唐岩再清楚不過了,他被聶一凡撇下,站在黑暗四合的地方無奈了良久,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場戰役死了多少人他不知道,代價必然是難以想象的,破軍和政府軍均折損過半,軍方對王中校的自作主張所造成的後果還處於審查階段,政府軍麵對軍令如山隻能等待結果,但破軍必然是沒有這個耐性的。

他們每一個人都衝動的化身,同伴慘死,沒有人會放過罪魁禍首。

希望在和將軍簽訂的雇傭協議裏,有一條能袒護他們暗殺軍官這一行為的條約。

唐岩孤寂地仰起頭,滿天都是沉默的繁星,密密麻麻。

軍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從醫院走廊的盡頭遙遙傳過來,聶一凡輕輕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室內幾乎要凝固住的安靜裏。

聶意靜靜地平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要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他的狀態幾乎讓人覺得跟死亡無異。聶一凡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看到聶意這麼虛弱的樣子,他既心痛惶恐又束手無策。

聶一凡在病床旁站了良久,蒼生一直守在病院,在深夜的現在終於支撐不住,趴在床沿睡著了,他不知熬了多久,身體累到連聶一凡進來了都沒發覺。

“多久都可以,隻要你能醒過來。”聶一凡在聶意的額上摸了摸,痛苦地皺起眉,隨後他將一件大衣蓋在蒼生肩上,走出了病房。

在神誌不清的時候,聶意總是斷斷續續的做夢,這個時候夢見的反而是更久之前的細枝末節,被打碎的杯子,隨意丟在沙發上的遊戲機,大哥做的酸菜魚,還有凶巴巴的指導員……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記憶猶新。

真奇怪,好像少了點什麼。

聶意醒來時甚至悠閑地打了個嗬欠,他舔了舔幹澀的唇,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然後慢慢轉頭環顧四周。看樣子像是醫院,已經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