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風起雲湧(1 / 3)

(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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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做夢也沒想到紫嫣這麼快就會出現在沈宅之中,她知道,自已私自賣掉沈府宅院的事一定是瞞不住了,內堂的爭吵一定由此而生。她躊躇腳步不知應該如何上前,一時間她也沒有勇氣去麵前眼前既將產生的混亂,可她又沒有後退的餘地,因為自已的二女兒在裏麵。

她仰著頭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狠下心,走了進去。

內堂很混亂,正鬧得不可開交,誰也沒注意到瑞安已經躲躲閃閃地站在門外。

沈老夫人昨晚在瑞安離開後,發現杏桐也不見了,她是硬撐著自已下地換了濕衣裳,草草地把被褥卷了,也沒有換新的,直接就睡在了板床上,好在天也不算冷,就這樣淒涼地挨了一晚。

第二天起身,想喝口水,卻發現寢房裏連個冷水也沒有,她苟僂著身子慢慢地從二樓下來,叫了半天的人也沒有人應一聲。便一個人柱著拐到內堂看看,結果府裏一個丫環也沒有,冷冷清清的。

她心中疑惑,心想不會是瑞安在走前又把所有的丫環婆子給譴散了?她慢吞吞地沿著長廓想去廚房瞧一瞧,剛好經過東院的門口,看到東院的門微微地敞著,裏麵傳來一聲嬌嫩的童音,“外祖母,賜兒給您搬來小凳凳嘍,坐坐,坐坐呀……”

沈老夫人被這嬌軟地聲音熨得心口一酸,想起自已年輕時,大兒子也常這樣關心自已。那時候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子,沒多久就用光了亡夫留下來的銀兩,她又不想聽娘家人的話改嫁,擔心兩個兒子受委屈,就硬撐著下來。做過繡女、給人納過鞋底、幫人縫縫補補地添些家用,硬是把兩個孩子帶大。

終於盼到沈越山出人頭地了,那些娘家的親戚還有亡夫家的叔伯提到她,莫不是翹直拇指說一聲好。

沈老夫人的眼中漸漸有淚,她靠在門邊的牆上,捂著心口,眼裏暗穢渾濁,不明白,如今的日子怎麼會過成這樣?

“外祖母,這個賜兒認得哦!”小家夥指了指前麵的一株草,聲音奶聲奶氣,“賜兒喜歡它,好香香呢!”

“賜兒小心,這花看似很漂亮,又有花香,可是她的汁是有毒的,別碰到,碰到了手手會腫!”寧常安打理著眼前的藥草,嘴上雖說著,但並不是很擔心,賜兒對這一方麵的天賦比她想象要強多了,很多植物的藥性成份小家夥能憑味道辯出。

沈老夫人忍不住貓著身子往門縫裏瞧,看到一個雪白袍子的小團子在站寧常安的身邊,神情很認真地聽著寧常安跟他說每一種植物的藥性,小家夥邊聽邊一本正經地連連點頭,那神情竟象極了年幼的沈越山。

沈老夫人怔怔地瞧著,她羨慕地看著小家夥一會忙著幫寧常安遞小鋤子,一會又蹭蹭蹭地跑到一邊小心翼翼地舀著水過來給寧常安洗花枝。沈老夫人瞬時眼淚就掉了下來,這孩子怎麼這麼貼心呢!

“外祖母,娘親說不能累哦!”小家夥琉璃眨著,好象想到什麼,扭著小肥腰就站到寧常安的身後握起小拳頭開始幫著寧常安捶著腰。

沈老夫人淚水滴落在衣襟上,很快濡濕了一大片,她想起往事,那時她一時沒有活接,家裏的親戚又各顧各的沒人肯接擠,她狠下心,自已動手做些繡品、鞋子、窗花,挑到街上去賣。沈越山那時還很小也才五六歲,就懂得擔心娘親一人上街不安全,死活不肯去念書,自已拿著書就坐在貨擔旁的小凳子上念書陪著她。

沒生意時,他也象眼前的孩子一樣,幫著她捏捏肩,捶捶腰。她忙時,他就坐在小角落安安靜靜地看書,街上人來人往吵鬧聲一片,可小小的沈越山似乎一點也沒受到幹擾。

這時,常媽端著一壺熱茶過來,笑道,“小姐,二小姐說了,您身子剛好些,不能太勞累,小公子以後可以慢慢教的!”

寧常安站起身,先到邊上的水盆裏淨了手,方接過茶水,給小天賜喂了幾口後,便一口飲盡,笑著把杯子交給常媽,問道,“早膳做了麼?”

“做好了,一會等二小姐過來,我們就開飯!”常媽滿臉笑,低著身子對著小家夥道,“有肉饃喲,小公子是不是最愛吃肉饃?”

小家夥琉璃眼一亮,小腦袋拚命地點著,“肉麻好吃,賜兒最喜歡吃肉麻了,謝謝常奶奶!”

寧常安笑著捏了一下小家夥的粉臉糾正道,“不是肉麻,是肉饃!”又轉首吩咐常媽,“去送一份到老夫人房裏吧,悄悄放在她寢房外就行了!”

常媽有些不滿地埋怨,“夫人,不是老奴說你,不要總是這麼心軟,這些年,小姐的膳食全是老奴一個人在打理,她們吃得熱鬧時,可曾有一日想起給小姐送上一份?如今,這府裏頭的丫環婆子全散了,哦,倒讓老奴要管起她的膳食了!”常媽沒少見寧常安受沈老夫人的氣,現在瞧自家小姐還肯為這老太婆著想,心中憤憤不平,又念叨一句,“老奴真不甘願!”

寧常安略帶同情的明眸往老夫人寢房的窗口瞧了一眼,輕歎道,“常媽,算了,給她送去吧,她年紀大了,行動也不方便,我們不過是舉手之勞。沈大哥不在家,就當我們是替沈大哥在做這些!”

門外的沈老夫人聽了,這一刻,在她心裏翻湧而出的已不是感恩,而是激憤,如果不是這女人,她和兒子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現在她還假腥腥地裝作好人,她想做一番大方不計較的模樣,來顯襯她身為長者的尖酸刻薄麼?

那一瞬的厭憎挾雜著淘天的怒火,洶湧澎湃而至,她狠狠推開門,人還沒進,沈老夫人嚴曆地聲音已響起,“不用你們假腥腥,寧常安,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這張假臉,成天在我兒子麵前裝柔弱,如今把他哄得連娘都不要。你故意破壞了我和山兒的母子情份,現在你倒來裝孝順?我呸,這老天長著眼在看著呢!”沈老夫人雖然這幾天受了些折磨,但她年輕時,什麼苦都吃過,什麼風浪也經曆過,雖近六十,一股氣上來時,身子瞬時變得敏捷起來,進了門,幾步就衝到了寧常安的麵前,指著她的鼻子罵,“你明知道自已就是一個破鞋,你這種女人,早就應該拿去浸豬籠!”

“老夫人,你要怨就怨吧,總之,我是決不會離開沈大哥,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除了老天,誰也分不開我們!”寧常安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平靜,她眼中有憂傷,可卻沒有絲毫的脆弱,“老天,老天總有一天會收拾你這水性揚花的女人!”她指著寧常安,眼中掠過刻毒的光,“瑞安不是好東西,你以為你就是好人了?我呸,你這時候心裏是不是一直咒詛著我死?我死了,你好心安理得地霸著我的孩子?我告訴你,我命長著著,我活著一百歲也要看著你的下場!”

寧常安原就不是擅於言辭,這一會也算頭一次給沈老夫指著鼻子罵,想辯又覺得身心疲倦,隻好苦笑一聲,也沒有避開,由著沈老夫人指著頭臉斥責。

常媽氣得嗓子眼都要冒出火來,再也忍不住,扔了手上的茶壺,站到寧常安的身前擋住沈老夫連連噴來的口水,強壓住嗓門,“老夫人,你講講理好不好,這回我們小姐又錯在哪了?現在沒一個人管你死活了,還是我家小姐好心,她不過是想給你送頓早膳,怕你餓著了,這也錯?”

“餓?你們施舍的飯我能吃得下?寧常安,你摸摸你的良心,沈家到了這一步歸根到底是不是你害的?你若稍有廉恥之心,你就不會一女共侍二夫。我兒子瞎了眼,我老太婆心可沒瞎……”沈老夫人眼中猛的一縮,一顆心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揪住,指著常媽罵,“主子說話時,有你這個奴才插話的份麼?”那一天的恨意又席卷而來,似乎又聞到自已一身的尿騷味,她掄起拐子就照著常媽的頭打去。

“壞人,不許打常奶奶!”小家夥在一旁聽得愣頭愣腦,沒一句聽明白,但看到沈老夫人打人的動作時,小家夥怒了,象隻小雪球一樣,猛地紮了過去就上前抱住沈老夫人的腿,幾乎在同時,聽到動靜的水覓從二樓飛身而下。

“常媽,小心!”寧常安尖叫一聲,推開了眼前的常媽,眼看那拐子就要打在寧常安身上,一個身形飛快一掠,一隻手狠狠的扣住了沈老夫的拐杖,水覓冷冷道,“沈老夫人,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你最好離開這,水覓怕一時手閃了,傷了你可不好!”

“好!好!好得很,你們全部合著起來欺負我一個老太婆是不是?都反了,都反了!”沈老夫人劇烈喘息,她死死瞪著眼前的寧常安,空氣仿佛被仇恨抽光,手中的杖子被人嚴嚴實實控住,連動都不能動,她踉蹌一步,發覺自已的小腿被人抱住。

一低頭,觸到小家夥一雙琉璃眸憤怒地看著她,重重的眼瞼一抽,瞬時惡從膽邊生,用力揪著小賜兒的肩膀狠狠往邊上的藥叢裏一推,小家夥身體失去平衡,“哎喲”一聲,一屁股坐在了藥草叢中。

水覓所處的角度剛好在賜兒的另一邊,這麼短的時間裏,想要反應也來不及,誰也沒想到一個老太婆會朝著一個三歲的孩子下手。

“賜兒,讓外祖母看看!”寧常安驚急的眼裏都沁出溫熱,抱起賜兒,什麼也顧不得,直接掀開賜兒的衣擺,一把脫下他的小褻褲,看到他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上完好無損,眼水無聲地湧出滴落在小家夥的小屁屁上,“對不起,是外祖母讓你吃苦了……”

水覓與常媽扔下沈老夫人,急急過去圍在小家夥的身邊,臉色倉惶,連連看著寧常安追問,“賜兒有沒有事,賜兒怎麼了?”

寧常安煞白著臉,搖搖頭,“沒沾上毒汁!”

水覓和常媽兩人噓了一口氣,誰也不去看行凶人的一眼,隻是關懷著寧常安懷裏的小家夥。

小家夥羞羞地極力想用小短手遮住小屁屁,可是手不夠長,隻好叫嚷著,“羞羞哦,賜兒羞羞哦!”

寧常安怕小賜兒衣袍上已經沾了那些花汁,邊流淚,邊手腳利索地脫了賜兒的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