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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株刑蘭草,是當年他截斷天池山水源時特意留下的兩株,當時僅僅是防著秦之遙在十年百發換紅顏的解藥上動手腳,所以,他另外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一動不動地靠在土牆邊,聆聽著屋內的哭泣之聲漸漸變弱,抬首看著天空,見到一輪明月緩緩從烏雲身後露出,仿佛在嘲笑他的癡狂。
突然,房內傳來一聲帶著驚悚的輕喝,“誰,誰在那?”
蘭禦謖心裏一驚,微微側身時才發現自已的影子被照進了她的屋內。
寧常安看到牆壁上的黑影似乎動了一下,她驚恐萬分地站起身,一下竹榻,雙腿就軟了下來,她知道窗外有人。
她不敢驚動沈越山,拿了床榻邊的一個木棍,緊而顫地抓握著,強撐起精神一步一步地朝門口走去。
她輕輕地打開門,心裏期盼著這不過是一場虛驚,門外的人不過是村裏存活下來的後人,回來看看,畢竟這裏太偏僻,不會有人找到這裏……
月光下,蘭禦謖一動不動地站著,因為背對著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隻看到他緊抿的嘴角,刀削般明銳的下頜,瞬時絕望直如潮水湧進她的心口,她知道有這一天,可沒料到會這麼快,她不會再求他了,不過是一死!
她苦苦一笑,扔了手中的木杖,啞聲,“別吵他,他剛睡著!”她不看他,低著頭朝外麵河流的方向走去。
地上不規則的尖石刺疼著他的足心,可前麵的人似乎毫無感覺地低頭走著,直到河邊,終於軟軟跌到地上,鼻端清幽的龍涎香一盈,腰上突緊,她倉惶抬頭,卻見他兩手已扶起她的腰,欲將她抱起。
“別碰我……”手無足措間,她捉了地上的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他的手背,他吃了痛,卻沒有鬆開手,將她抱起,讓她站穩後,默默地退了一步,竟象個犯了錯的孩子般站著!
她手裏狠狠地攥著石子,好象抓著一個可以逼他就犯的唯一依靠,琉璃眸冰冷,如看著一個陌生人,聲如利刃,“如果你來說帶我回去,那就免了,除非你把我變瘋變傻,否則,我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跟你走。如果你想用沈大哥來威脅我,不必了,他死我死,我死他也要陪我死,我和他說好了!”
蘭禦謖心微微一沉,將手中的錦盒打開,往前一伸,淡淡道,“這是刑蘭草,有兩株,你先用!”
她一眼就認出,碎冰上放著兩株綠意盎然的刑蘭草,她有絲錯愕地抬頭,有什麼在心尖裏湧著,猛地搖首,“救活了他,再拿他的命來威脅我麼?”記憶中的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給她希望,卻最終讓她絕望!
何況,兩株又能有什麼用?
“我帶了三百名龍衛過來,三天內,我會讓他們在這裏找到刑蘭草。寧兒,我不會再拿任何人、任何事來威脅你,隻要我知道你好好活著,開開心心健健康康活著,對我已經足夠了!”低沉著聲音說著,緩緩朝她走近,眸光深如溺海,帶著帝王的威嚴,亦帶著彼時醫廬裏蘭謖般的軟聲細慰。
“你的話,能信?”鼻尖處酸楚一盈,她心中澀然地避開他的眼神,最後化為一聲嗤然,“我不會再信你了,不管你是蘭禦謖也好,是蘭謖也罷!”
蘭禦謖鳳眸中抹過絲自我的諷弄,卻亦是一聲低低笑開,“我以我們孩子來起誓,如果我違背這誓言,就讓我永生見不到錦兒一麵。”
寧常安所有心血一瞬仿佛都湧上頭頂,她難以置信地輕問,“你真願放過我?”
在他慎重的點頭下,她還是遲疑不肯輕易相信,好象那兩株刑蘭草是沈越山的索命符,如孩子般驚懼地將手負在了身後……
“是的,我就當是我放了我自已。”臉上平靜無波,聲音卻有絲蕭瑟的冷意,“何況我要對沈越山不利,何必借你的手!”
她看著他,試圖想找出一絲的可疑,最後她決定再信他一次,她緩緩伸出手接過他手上的錦盒,打開後,看到那兩株夢魅以求的刑蘭草,抬首時,看向他,所有複雜的感覺都揉作一股線,捆在她心上,“好,我信你,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擾我,你走吧,剩下的刑蘭草我自已會想辦法找到!”
他眸光暗鷙難辨,眉宇卻是一派冷冽,語氣不容人拒絕,“人多始終會好找。我不會打擾你,寧兒,但我暫時不能離開,我還有些事……”
寧常安頓時覺心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嘶聲,“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讓我過下去,這個還你,我不要了!”怒氣、恨意、絕望瞬時迸發,她上前一步,將錦盒往他懷裏狠狠一塞,轉身便離去。
“我決不會靠近你的屋子百丈!我不能離開這,是因為,你體內有秦之遙植下的蠱蟲,已經有二十年之久了,我已經派人去苗疆找**巫,讓他把你體內的蠱蟲引出來。”蘭禦謖威嚴的聲音中透著一股狼狽的懇切,他卻仿佛沒有絲毫覺察,神色因緊張而顯得淩厲,“不能再拖下去,蠱蟲一旦被喚醒就會……”她的性命將與她人的性命捆綁在一起。
“你是說蠱?”寧常安腳步一滯,想到傾城亦中了蠱毒,心中情緒翻滾,咬牙冷笑,“你怎麼會知道我中了蠱?是秦之遙告訴你?”
蘭禦謖心中微微澀苦,他知道,是因為義淨終於告訴他,寧常安在沈千染未重生的那一世的死因。
“是……”他模糊地應了一句,艱澀地啟口,“寧兒,我用錦兒來發誓,我現在不會用任何人、任何事來逼你。我隻是想你好好活著,你喜歡跟他在一起,我決不會幹涉。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好好配合我,把蠱蟲引出來。”
她靜靜地看著他,好象在剝析著他話中真實,眼裏緩緩透出絲朦朧久遠之色,看去竟有殤鬱之色,輕輕問,“你說了……不會靠近這裏百丈,能用錦兒的名譽答應我麼?”
蘭禦謖眸中微微泄出淩曆,目中侵略和強勢若隱若現,直到寧常安敏感地後退了一步,方意識到了什麼,忙應聲,“好,我答應,我……我這裏有一個女龍衛,你有什麼事吩咐我,你讓她轉達就行了!需要什麼藥材,想吃什麼,用什麼,你吩咐,我讓人去山裏外帶進來!”他的眼光不知不覺地落在她的手背上,心頭劃過絲縷澀然,“你盡管專心幫他治病就好,洗衣服做飯這些粗活,你不要管了……”
寧常安扯扯嘴角,鄙夷一笑,“不勞掛心!你現在就走吧!”她不敢離開太久,怕沈越山夜裏咳醒,發現她不在,肯定會焦急。
“好,那我走了!”他轉身,他怕腦中瘋纏的執念會再一次將她逼向絕地,迅速將錦盒放進她的手中,再沒看她一眼,提足闊步離去。
如果之前他還想著有朝一日與她再次相聚,甚至想過秦之遙所配製的藥逼她就犯,讓她永遠也離不開自已半步。但那日死牢之中,義淨終於告訴他實情,沈千染重生前,他與寧常安根本就沒有二十年的夫妻緣份。
義淨告訴他,寧常安的死是因為秦之遙用兩種最致命的毒相互作用在寧常安的身上,否則,以寧常安的醫術必能自保。
第一種是世間最陰狠的蠱毒,同生蠱,是來自苗疆的一種蠱蟲,被施者為兩個人,植入後,兩人同生共死。
秦之遙在江南醫廬時,就給寧常安植入,她原本想另一隻植入自已體內,借此與寧常安同生共同,讓蘭禦謖間接受製於她。卻因為秦之遙自小養蠱,身上已有蠱蟲的氣息,而蠱蟲天生對同類排斥,不願進入秦之遙的體內。
第二種毒,她為了把寧常安困在自已的身邊,不惜用秦之遙配出來的藥讓寧常安讓她吸食上隱,從此無法離開他半步。寧常安因為這種藥,精神變得頹廢,而後心智亦漸漸受到損傷,在同生蠱蟲被喚醒時,她已無法自救。
那些年,寧常安以蘭妃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因為藥量漸漸加大,最後一年中,她的神智皆在混混噩噩中渡過,但沈千染死在地窖中的那一日,寧常安突然清醒過來。
她趁他上朝之際,易容成小宮女,騙過所有的宮人和龍衛,獨自離開承義殿,在蘭禦謖接到消息趕來時,她已爬上了皇宮最高的城樓上,穿著一身不知從何得來的畫滿血咒的衣裳,跳下了重樓,死前念著:今生今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就算相遇,亦不相守!
龍衛在最後落地時接住了寧常安,卻發現在落下時,她的頭磕在了一處突起的飛簷上,已當場命喪……
他撕心裂肺地上前將她從龍衛的手中抱過,她的身體仍是溫暖的,他呆呆怔怔地將她抱到自已的承義殿,什麼也沒做,就這樣抱著她一起躺在床上!
夜晚,華燈初上,承義殿的碳火燒得很足,他和著衣與她相擁,感受著她身體溫軟和馨香,直到聽到殿外傳來趙公公小心謹慎之聲,“皇上,已是酉時末,奴才懇請皇上和娘娘用膳了!”
他晃了晃神,輕輕拍了一下寧常安的臉,低聲詢問,“寧兒,你餓了麼?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懷中的人沒有應他,他輕輕一笑,如平常一樣,將她抱起,“你默認我就當你答應了,走,我們一起去用膳了,吃完再睡覺!”今年開春以來,寧常安的心智已如孩子,他與她在一起時,也是這樣照顧她。
趙公公見帝王神色尋常地將帝妃從寢殿裏抱了出來,終於偷偷地噓了一口氣,眾人皆以為蘭妃跳樓,所幸暗衛及時接住。
若有損傷,他們這一殿的奴才隻怕腦袋都難保!
禦膳桌上,宮女太監侍候兩旁,眾人才驚詫的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