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瀘水,攻心南向(1 / 3)

223年5月,蜀漢太子劉禪繼位,改年號為建興,丞相諸葛亮被封為武鄉侯,領益州牧。身為皇帝的劉禪對諸葛亮表現出了絕對的信任,下詔表示軍政要務都依諸葛亮的決斷而處置,自己則主要負責祭祀等必須由皇帝本人負責的事務。然而,即便整個蜀漢還尚未從戰敗的創傷和老皇帝的離去的哀痛情緒中走出,時間和形勢卻已經不再容許諸葛亮哀傷——蜀漢周邊的大小勢力已紛紛在劉備屍骨未寒的時節搞起了小動作。

北地的曹魏派出了一套豪華陣容對風雨飄搖的蜀漢政權展開了各種書信勸降攻勢,這裏有位高權重的司空王朗,也有親手抓捕並處決漢獻帝皇後的司 徒華歆,僅曹魏地位最尊崇的三公就到齊了兩位,另外諸如發明了“九品中正製”的總理級官員陳群等一幹官員,他們中間有利誘許諾諸葛亮帶領蜀漢“棄暗投明”就能獲得高官厚祿的,有威脅如果不投降就馬上出兵拿下蜀漢的,有大談“我夜觀天象大漢氣數已盡、你們應該投降”的,更有攀親戚拉關係希望諸葛亮念及親情友情愛情的。

而蜀漢治下的南中之地,自東漢建國以來就一直處於不穩定狀態,每隔幾年都會出現官員被刺殺、局部地區叛亂的現象,堪稱“針插不進,水潑不出”的國中之國。此時,以雍闓、高定為首的豪強趁蜀漢遭受挫敗之機,公開聯合少數民族頭領孟獲等勢力豎起反旗,除地處南中最西南的永昌不韋縣在兩位蜀漢地方官呂凱、王伉的領導下堅壁清野、嚴防死守外,整個南中全部淪陷。雍闓效仿曹魏對被圍攻的不韋縣展開勸降工作,呂凱直接回信拒絕:“你們雍家在東漢開國之初,就因為審時度勢歸順了我大漢,從而得以流芳百世。現在我們諸葛丞相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受老皇帝托孤遺命,對蜀漢官員隻表彰功勞不記恨過錯,這樣的好領導到哪兒找去?老雍啊,你可長點兒心吧!”諸葛亮聽說此事後非常感慨,上奏章給皇帝劉禪說:“永昌的呂凱和王伉都是普通的小官,在遠離朝堂而又惡劣的生活環境下向我大漢盡忠職守十多年,麵對雍闓等反叛實力的包圍卻能堅守忠誠的信念,真沒想到永昌人是這樣的硬骨頭!”

江東孫權也一點沒閑著,雖然此時自己的部隊正在跟曹魏軍進行激烈的攻防戰爭,無暇直接對蜀漢表露出敵意,但孫權先是接受了雍闓叛亂後抓獲的俘虜益州太守張裔,緊接著又加封雍闓為永昌太守,鼓勵南中叛亂勢力擴大範圍,並繼續把前益州牧劉璋的兒子推上前台招攬舊部,或明或暗地進行各種破壞活動以削弱蜀漢對南中的控製力,希望能隨時趁機而入。

任憑風吹浪打,我自閑庭信步。麵對四方敵意,隨著諸葛亮冷靜地陸續下達一條條指令,蜀漢的國家機器開始爭分奪秒地運作起來。麵對蜂擁而緊迫的各類政事,諸葛亮首先做的便是選賢任能奔赴各重要崗位,並進一步完善和修訂法律製度。我們現在還能看到諸葛亮就這兩件事專門向蜀漢的官員們接連發出的兩封意在鼓勵大家多為國事獻計獻策的親筆公告信:

各位參謀國事的官員,應當知道所謂‘參謀’就是集思廣益之意。如果大家事事怕得罪上司同事而不發表自己正確的見解,那麼軍政事務又怎麼能做好?國家因此遭受損失的話,大家還有臉吃這碗飯嗎?很多問題可能確有分歧,可如果通過論辯把問題解決了,不僅能消除彼此間的分歧,更是對國家有益的好事。現在我們蜀漢的問題是很少有人能夠盡心直言,先前隻有徐庶不避嫌疑大膽直言,後來又有跟著我七年多的董允,隻要他認為我哪裏做得不妥,就一定會向我提建議,最多時甚至往返十次前來勸阻。如果大家能夠向他們二人學習,多為國家提建設性意見,那麼我這個做丞相的也能夠盡可能地少犯些錯誤。

“過去我剛認識崔州平的時候,就多次被他指正言行得失,後來和徐庶成為朋友後,得到的教誨進益就更多。先前我和董允一起工作的時候,他每次都把意見毫不保留地告訴我,其後跟胡濟一起共事,也多次聽到他對我的勸諫和批評。雖然我能力有限,水平一般,不能完全采納他們的建議,但和他們四位的關係一直都相處得很好。這足以說明不同的意見對人與人的關係並無影響,希望大家暢所欲言。”

在整頓工作的開展中,諸葛亮一直事無巨細地對政務文書進行核查和校對,丞相府掌管文書的佐吏楊顒聽說後,直接來到諸葛亮的辦公室說:“治理國家是有法律和製度的,上下級不應當相互幹涉工作。我用居家過日子給您打個比方,本來可以安排仆人去幹農活,讓侍女去管做飯,養隻雞來打鳴叫大家起床,養條狗看家護院防盜,養牛來運重東西,養馬去跑遠路,各司其責,什麼事都不會耽擱,家庭所有的需求都能夠滿足,隻需要高枕無憂,吃吃喝喝就行了。但是某天這家主人忽然希望自己去幹所有的工作,不再交給別人去專管,那麼即便天天繁忙做各種事情,人累壞了,工作卻沒幹好。難道是主人比仆人和牲畜無能嗎?隻是因為他沒有遵循當主人之道罷了。所以古人說坐而論道的人是王公,作而行之的人是士大夫。也正因為此,古時的賢相不關心路上死了人而擔憂牛喘氣,不關心錢糧數目而委托專門官員去辦理,那才是合乎體製的。現在您治理國家,居然自己親自幹校對文書這樣的瑣事,整日裏累得滿身是汗,不是太辛苦了嗎?”諸葛亮當即向楊顒道歉,但“親力親為”這個工作習慣卻的確沒有改掉,一直延續到他生命的最後時刻。隻要他還活著,就似乎永不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