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追尋(2 / 3)

“那麼人呢?”利夫安撫著愛妻顫栗的背,不解地問。

“……又走了。”玉幺將佛珠貼在自己的臉上,淚珠終於滾滾滑落。

這時利夫仍沒明白狀況:“不知走遠了沒,我去找找。”

“不,不用找了。”玉幺搖搖頭。

利夫不了解安永,但很了解自己的妻子,因此他立刻閉上嘴,不再說話。

“為什麼這一世……要選擇一個人走?”玉幺喃喃自語,眼淚沾濕了烏黑的佛珠,“謝謝你……至少將這個留給我。”

玉幺小心翼翼地將佛珠套進手腕,依偎著利夫準備離開,這時地平線處遙遙出現了一支騎隊,為首的將官一騎當先,疾馳到距離他們百步之外時,拉弓放出一箭,嗖一聲準準射入玉幺腳邊的沙地裏,箭杆尤自嗡嗡作響。利夫當即暴怒,將玉幺護在身後,與手下們拔出腰刀嚴陣以待。

那一支箭不過是為了攔住他們,待到騎隊馳近,為首的將官飛身下馬,對著他們牽衣下拜,告了一聲罪:“適才情急冒犯之處,還望玉夫人恕罪,末將是為白馬公而來。”

“你認識我?”玉幺蹙起雙眉,狐疑地問,“你是誰派來的人?”

“末將是奉官家之命前來,接白馬公回京。”

“官家?”玉幺臉色一變,橫眉冷嗤道,“對不住,我近來有些糊塗,敢問如今這片江山,到底是誰家天下?”

那將官被她咄咄頂撞,跪在地上有點尷尬地回答:“玉夫人,江山並未易主。”

“並未易主?你把話說清楚!”玉幺盯著那將官,這時終於從他古怪的麵色中,讀出了一點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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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戰火紛飛的新豐城漸漸沉寂,深宮內殿中徘徊著一個人,高大的身影似乎正壓抑著極大的不安,舉手投足間盡是焦躁。

“混賬!”奕洛瑰擲出手中沉重的兜鍪,跪在地上候命的將官被砸得頭破血流,卻紋絲不動。

“遲了一步,又遲了一步!每次都遲一步!”奕洛瑰雙目圓瞪,琥珀色的眸子裏燃動著熊熊怒焰,“沒想到,我竟被一個賤奴給騙了!”

跪在地上的將官低著頭,像一塊沉默的岩。奕洛瑰怒不可遏,還想發火,這時在他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冰涼涼的聲音,像往燒紅的鐵刃上澆了一捧雪水:“父皇,冬奴沒有騙您。”

奕洛瑰愕然轉身,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正站在大殿陰暗的角落裏,漠然的臉上不見一點情緒起伏:“他隻答應將白馬公從敵營裏救出來,並沒答應將人交給您。”

“這與騙我有什麼差別?”奕洛瑰猶如一隻被困的虎,在看不見的籠子裏暴跳如雷。

“連一個奴仆都知道,父皇您不可靠。”尉遲景星望著自己的父親,哀莫大於心死,“您不該騙我們,更不該騙他。”

在得知受騙之後,他們尚可因為畏懼、利益,對父皇選擇隱忍或寬宥,可是那個人,不同。

尉遲景星想不通,在逃離新豐的那一夜,當他的舅舅執意冒險前往千金渠的那一刻,他就讀懂了舅舅這個人,可是他的父親,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懂呢?

尉遲奕洛瑰一時啞然,被兒子一句話撲滅了渾身氣焰,頹喪地立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這時殿門吱呀一響,一名禦醫哆哆嗦嗦地上前跪稟:“陛下,皇後依舊抗拒進藥,臣等實在是無可奈何……”

站在一旁的尉遲景星渾身一顫,眼淚這時終於汩汩湧出來,他慌忙扯起袖子掩住臉,哽咽著哀求:“父皇,您去勸勸母後吧……她,她太可憐。”

尉遲奕洛瑰臉色一黯,立刻疾步走向後殿,遠遠便聽見宮室中傳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甫一跨入內殿,傷與藥混成的怪味便充盈鼻間,奕洛瑰走近一張鋪滿細絹的軟榻,冷冷看著躺在榻中血肉模糊的人。

“疼,好疼,你殺了我,殺了我吧……”崔桃枝絕望地盯著奕洛瑰,被疼痛折磨得一心求死,“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救我,放我燒死多好……”

“為什麼救你?”奕洛瑰喃喃自問,卻求索不出心底的答案,他也許該憐憫自己受傷的妻子,可失去永安的怨憤,多少從他的態度中泄露出來,“如果你沒有自作聰明,何至於吃今日的苦?”

又何至於帶給他一連串措不及防的麻煩。

在騙局的最初,他利用自己詐死,誘敵深入,以為這隻是戰場上兵不厭詐的一招,對崔永安負疚之餘,卻也不敢抱有僥幸之心,一直暗中派人保護崔府。他知道崔桃枝夜半出宮向崔府求助,可他沒料到自己的皇後竟會火焚承香殿,沒料到陶鈞會幫崔永安易容出逃,沒料到冬奴會出爾反爾,所有人都不肯按部就班,逐一脫離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