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年前的戰爭爆發,父親被王國的軍隊征召,去了遠方,而在那之後的一年,年邁的祖父也跟著去了,直到今年最後臨近年末的這一個月,王國征令官和他那匹黑色的大馬,再一次的來到了村子裏……
母親看到征召令的時候沒有說話,但羅維那一整晚都默默的坐在床前,聽著母親在隔壁哭了一宿。
那一晚,村子外麵很鬧,似乎聽聞有人逃了,但第二天,隻是雪地上憑空多了一家老小的幾具屍體,這一次,母親當著他的麵哭了,他怔怔地沒說話。
村裏跟他一起走出來的隻有6個人,最小的11歲,最大的,也不過比他大一歲。再過一個月,羅維正好滿17。
寒冷,又短暫的拉回了羅維的思緒。
洞穴外麵的風又大了些,相對著他的視線,那冰雪覆蓋的洞口,就像怪物自外向內開的一張巨口。
羅維不想被它吞噬掉,於是他又在火堆裏添了添柴薪,讓火燒的更旺一些。
村子裏的一行人,在離開庫耶之後,就被集結到了到了庫倫特行省下的紮瑪市。在那裏,受領主庫倫特公爵之命重新拆散編隊,變成了幾個連後備役都算不上的軍團小隊。隨即,羅維所在的軍隊由此開撥,前往最前線的依波爾行省,沒有劍術培訓也沒有戰術指導,有的隻有前進的死命令,還有的就是一套不合身的軍裝和幾經易手的鈍刀,就像是在為即將熄滅的火苗之中,塞進了最後一把柴禾。
在這樣情況下誕生的軍隊裏,有的並不是軍人,而是被戰爭扭曲了的惡霸流氓,他們隻會欺負比他們更弱小的存在,以發泄他們對於未知前方的恐懼。羅維並不畏懼別人的拳頭,事實上,他的年紀,他所成長的環境,在這樣一支老幼病弱的隊伍裏都占盡優勢,但為了保護和他一起被編進同一隊伍裏,同村的兩個孩子,他還是結交到了一些人——一些以暴力傾軋別人的人。
他變成了一個旁觀者,站在施以暴力人身後默默注視著的旁觀者。
這個世界裏,本沒有什麼英雄。
隻有苟延殘喘活著的人,和受盡無奈死去的人。
但是,最後他還是殺了那個小隊長,那個和領隊有著裙帶關係,打著鄉紳名頭來的惡霸。
那是他們進入這座大雪山後的第三天,也是今天早晨的事了。
他和那幾個惡霸團體,奉中隊長的命令,去附近的村莊裏征調食物。
說是征調,講白了,就是搶。
羅維從小在庫倫的雪山邊長大,那裏的氣候和這裏一樣,所以他很清楚,在雪國而生的居民,冬天隻有很少的儲糧,而他們所要麵對的,卻是大雪封山無處覓食的漫長時光,但是現在,為了軍隊的需要,卻要把生存的權力從對方的手上奪走。
這就仿佛立場顛倒了一樣,明明是打著保衛人民,阻擋帝國侵略,收複西南三省口號的洛特倫軍隊,轉眼之間,卻變成了入室搶劫的強盜。
當披著軍裝的惡霸從村民那裏搶走實物的時候,少年緊抿著嘴,沒有開口。
當披著軍裝的惡霸拔出劍,把阻攔他們的老翁和老嫗殺死的時候,少年依舊緊抿著嘴,做了冷血的旁觀者。
當披著軍裝的惡霸,一把撕開柔弱小女孩衣服,並按倒在案台上的時候,少年從房子裏走了出去,他的嘴邊咬出了血,但沒有任何痛覺,隻嚐到滿嘴的腥味和著自己的唾液不停地在喉嚨裏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