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狂圖醉寫島田

島田莊司先生20091128複旦行

島田先生是一個非常瀟灑的人。

讀島田的文字總不免想他的為人是如何不羈傲岸的,腦子裏徘徊最多的便是《莫紮特》片尾的那句台詞:

所有的庸才們——在世的和未來的庸才們,我寬恕你們全體。

但那並不是莫紮特說的,所以島田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一番等候之後,看見島田先生腰杆筆直地走入會場,心裏不由暗暗想到:這便是見到島田莊司先生了。

島田先生開場講的報告我還是聽得一知半解,自己對日語的隔膜以及翻譯的偏差倒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而是一直在想這位正在侃侃而談的人就是那個建築了那麼多世界的人嗎?

說起來,喜歡以作家筆下的人物去想象作家的影子大概是很不成熟的做法,但又幾乎是免不了的一個揣測。就我所看不多的幾部島田先生作品,他既不像禦手洗潔,也不像吉敷竹史,勉強而言,我覺得還是有些類似濱本幸三郎。至於理由撇開大段的小說引用,其實便是感覺島田先生最後選擇用寫作來展示自己的才華,不過是之一罷了。

他總得讓這個世界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看著他說著技術發展和小說發展的勾連,說著亞洲人要代替盎格魯、撒克遜在推理界的世界製霸地位,說著要回到最初的原點,說著自己對這一切充滿信心。

我就像看到禦手洗潔無奈地歎一口氣說:實在不想花費什麼時間了,那麼,我就直接幫你們把案子破了吧。

對於很多人也許非常困擾糾結的事情,對於島田先生也許也會皺一下眉頭:該解決什麼好呢?還是幹脆什麼都不去管了呢?因為,他要趕著去喝一杯酒,去聽一張唱片,去彈奏一曲自己興之所至的旋律吧。

在提問環節自然有人問及究竟是喜歡

禦手洗潔 還是喜歡

吉敷竹史,他微笑著回答:這就像回答究竟喜歡自己的父親還是母親?

就像我之前這樣提問島田先生:

您創造了禦手洗潔,那是狂人的世界;您又創造了吉敷竹史,那是正常人的世界;您現在的禦手洗潔係列也開始逐漸正常了,這是為什麼呢?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就是:您為什麼不把您所有的才華都用來寫一個獨一無二的禦手洗潔呢?

在翻譯的過程中我的原話應該被抹去了鋒芒,島田先生的回答是舒緩的:

創造禦手洗潔這個人物的時候日本的經濟正在高速發展,大家都在勤奮地工作,所以出版社委婉地建議不要再繼續創作禦手洗潔這樣的人物,於是出現了吉敷竹史,

其實,何止是日本列島容不下一個禦手洗潔呢?

但也許也正是這樣,我們同時擁有了吉敷竹史,這樣,才也會有新的禦手洗潔故事得以存在吧?

三百個簽名,六百本書。島田先生在認真簽完名字之後,每次都是莊敬端肅地和愛好者握手,點頭,清楚地說一聲:謝謝。

輪到我的時候,我實在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深深地給他鞠躬:謝謝您為我們創造了禦手洗潔。

他微笑地再次感謝,大概也吃驚於這麼執著地為著禦手洗潔不斷地感謝吧。

簡袖共色——一封寫給福爾摩斯的情書

這是一篇寫給福爾摩斯的情書。

理論上穿越的小說基本都該是體現作者對於戲仿對象的由愛生貪的霸占心理:恨不得把你吃下去。

不過顯然島田的心水不在“夏”邊在“摩”邊。之所以聚焦在夏目漱石上麵大概是因為真的有一個莎翁詞典的編纂者?(這個人物最後在書裏怏怏自語:貴國可需要英語教師。令我想到其實可以寫一本《小泉八雲和江戶川亂步》)而且用“我是貓”這種硬橋點出書裏的“我”不是太宰治(其實那種虛弱的自言自語更像老是要拉著姐姐跳海的太宰治或者始終在自殺或者不自殺之間徘徊的芥川龍之介)或者其他作家。還是有些生硬。而且僅僅是因為需要一個日本人或者說東方人嗎?

典故算是一種高級標簽,而標簽就該被剪掉而不是一直掛著。

反過來對福爾摩斯的勾勒倒是頗有神韻。沒有靠煙鬥,沒有強調他就是一張全息立體三維倫敦地圖,甚至沒有靠他的鷹鉤鼻。寫福爾摩斯的神韻在於他的那些缺點:神經質,對繁瑣細節的推理自信,固執,容易受打擊,狂躁。而這些缺點背後自然根植於焦慮,不自信和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