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尼金斯基手記的第一冊筆記的第一段。

上麵有朋友誤寫為尼金斯基日記,其實這也的確有,是他妻子出的刪節版。現在這個《尼金斯基手記》是李多先生從法文譯本轉譯的,我也許定期摘錄一些出來和大家分享,看看尼金斯基究竟如何“巫化”的,看看這種精神是如何遊弋的,譬如第一句話,到最後一個逗號都是正常的,猛得來一句“感覺它裏頭是死的。”就像看見紅燒肉開始冒起了青煙。

彼得魯什卡的悲劇其實也就是他的不朽所在:他是一個木偶,而且是一個有靈魂的木偶。

記得我有一次看《棋魂》的賞析,有人替進藤光不平,為什麼他必須為佐為的理想而理想呢,當然最後好像說是引發了進藤自己的理想,但,萬一不是呢?

當一個強大的靈魂試圖灌注(注意,不是油錘灌頂這樣的絕活)到一個軀體裏去,幹這種勾當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會考慮軀體怎麼想的,皮格馬利翁(Pygmalion)是這樣,蓋比都是這樣,佳吉烈夫是這樣,所以象牙mm就那樣,皮諾曹就那樣,尼金斯基還是那樣。

對於創造方而言,是很容易產生奇怪的自豪感的——賦予生命,賦予靈魂,這是什麼概念,可不是送你一把牙刷這麼簡單,不對,是借你一把牙刷。象牙mm萬一不喜歡皮格馬利翁怎麼辦呢?而皮諾曹更直接是個不能說慌話的廢人。而尼金斯基呢,敢拋棄佳節烈夫,別看他們有過一段,尼金斯基後來四處碰壁,都說是他隻會跳舞,我想這種事情,這種需要n多江湖經驗的事情,有一個那麼懂事的老江湖佳吉烈夫在旁邊覬覦著,他能出頭才叫一個奇怪,按道理尼金斯基就該象少女嬌羞地投入雕刻家的懷抱,如頑童誠摯地回到老爸爸身邊,可他沒有。

他可以自我毀滅,他的靈魂從來是他自己的,別人最多瞧破了外麵那層殼,所以他不必感謝任何人,除了神。

《尼金斯基手記》最醉馬亂行的地方就是尼金斯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神,是神的使者。他幾乎偏執地這麼自我拷問,我隻能揣測在世間已經無法有東西讓他平靜,哪怕隻有片刻。據說他發瘋之後是在瘋人院裏靜靜地看著藍天,真想,真想就那麼陪著他一直坐著。

提到彼得魯什卡,不知道樓主和其他朋友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紅菱豔》,裏麵有個男角(劇中的角色叫彼埃爾),基本就是演小醜為主,我不懂芭蕾,但感覺他跳得非常神經質非常喜歡,透過他我無限走樣地臆想,希望能在腦中勾勒出尼金斯基版本的彼得魯什卡。

我喜歡他是因為尼金斯基手記,也就是說是因為我看到了一個焦躁的靈魂,而這個靈魂承載了太多的委屈和折磨,直到最後的破碎,我喜歡的東西大抵如是。

尼金斯基是那個時代終於綻放出來的花,時代不存,花上哪去找啊?追書尋影,其實我們不過想從中折射出我們的莫名斑斕。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所以總會有默默凝視的轉折。

我不覺得該熱愛芭蕾超過愛情和藝術,但真要到了一定層次也許就停不下來了吧,其實尼金斯基也很希望有人愛的,那種“普通”的愛情。

尼金斯基發瘋的日子就像地球脫了軌,也許隻有這樣他才能活那麼多不再有人幹擾他的日子。

他幸好沒有康複,這樣至少真正地作為自己活了那麼幾天,如果雄糾糾氣昂昂地什麼歸來,餓的神啊,幸好神一般不這樣。

記得在和朋友討論尼金斯基的時候,我一直被質疑是否懂芭蕾,自然接下來的質問就是葉公好龍。現在的我會非常傲然地說:當然是。

我雖然也一直在看芭蕾,看各方麵的技術數據,譬如我很好玩地發覺《魂斷藍橋》裏講的就是尼金斯基,《紅菱豔》裏也有他的影子。但根本上我喜歡尼金斯基和芭蕾無關。

對於很多人,尼金斯基不過是一個賣點,其實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也就是把自己的喜好變成一個賣點,商業地,冷靜地操作勢所必然。

但隻要我不試圖和別人溝通,我就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喜歡尼金斯基,他才配是無足的鳥而不是被人解剖開來看看他的腿骨是否像一隻鳥。

我喜歡的是那種卓而不群。尼金斯基是獨一無二的,這就是最珍貴的,他具有我所認為的天才的最重要特質:自毀。他如果如守財奴般將自己的才華最大化似乎就不是個天才了。

為他哀痛的,都是庸人。嗬嗬,願意哀痛一下不錯了。這個世界是為庸人所存在的,上帝創造了那麼多的庸人。

尼金斯基是上帝的錯誤,他後來被修改了,可惜,我們還是看見了草稿的一部分。我隻看見我自己編織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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