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潯的劍在距青北望咽喉一寸處硬生生刹住,望著眼前那張熟悉又滄桑的麵龐,往昔的甜蜜與痛苦如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那些攜手漫步山林、共賞月色的畫麵走馬燈般在腦海閃現,手中的劍再難寸進。
青北望趁機說道:“清潯,這些年我看似風光,實則每夜輾轉難眠,滿心都是對你的愧疚。宗門日益壯大,可我心裏的空洞也越來越大,沒了你,一切榮耀皆如泡影。”他言辭懇切,眼中淚光隱現,“我常對著舊物發呆,惦念你的一顰一笑,後悔自己被虛妄迷了眼。”
江清潯緊咬下唇,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三十年啊,我在無數個孤寂夜裏盼你回頭,你卻音信全無。我恨你,卻也……放不下你。”這一聲哭訴仿若破冰之錘,敲碎了橫亙在二人之間的堅冰。青玄上前一步,緩緩擁住她,像擁住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江清潯掙紮幾下,終是埋首在他懷中,多年的愛恨嗔癡在相擁一刻化為無聲抽泣。
待情緒平複,青北望與江清潯攜手回到各自宗門陣營。青北望當眾宣布將宗主之位傳於沉穩幹練的錦嫿,目光滿是信任:“錦嫿,宗門此後便托付於你,望你秉持初心,引領眾弟子走向正道。”錦嫿跪地,莊重接過大任。
江清潯亦叫來大弟子思瞳,輕撫其頭:“思瞳,為師這半生困於愛恨,往後想隨心而活。冰清門在你手中,定要傳承門規,莫要走偏。”思瞳含淚應下,接過象征宗主權威的玉佩。
處理完宗門事宜,青北望與江清潯並肩離去,背影漸遠,隱沒在山水之間,隻留兩段傳奇故事在兩門弟子間口口相傳。此後,江湖傳言偶有提及二人攜手濟世之行,或在疫病村落援手施藥,或於匪患之地仗義除凶,往昔恩怨皆化作繞指柔,相伴餘生,彌補那錯過的歲歲年年。
隨著青北望與江清潯攜手遠去的身影,兩門弟子們雖滿心錯愕,卻也隻能默默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冰清門弟子率先整頓隊列,思瞳身姿挺拔地站在陣前,高聲下令:“姐妹們,師傅既已安排妥當,咱們也莫要再添紛擾,回宗!”言罷,她率先禦劍而起,一眾白衣女子緊隨其後,如一群歸巢的白鴿,向著冰清門的方向翩然飛去,那銀白劍陣劃破長空,漸漸消失於天際,唯留空氣中淡淡的冷香昭示她們曾來過。
青炎宗這邊,錦嫿環顧四周狼藉,重重歎了口氣,指揮著眾人:“先救治傷者,清理山門,莫要慌亂。”弟子們迅速行動起來,擔架穿梭,靈力光芒閃爍,修複著大戰留下的滿目瘡痍。有幾個年輕弟子圍到錦嫿身邊,滿臉不甘道:“錦師叔,宗主就這麼走了?咱們這些年拚死拚活,敢情都成了他倆故事的陪襯?”錦嫿神色凝重,拍了拍他們肩頭:“宗主自有他的難處與抉擇,過往已矣,往後宗門還得咱們撐著,莫要再糾結。”
待諸事稍歇,夜幕悄然籠罩。宗門大殿內,燭火搖曳,錦嫿獨坐首位,望著空蕩蕩的宗主之位,心中五味雜陳。這時,一位年邁長老蹣跚而入,在旁落座後緩緩開口:“嫿丫頭,雖說今日之事荒誕,可也算給宗門換了番新氣象。青宗主執念太深,困於往昔情債,如今解脫,於宗門長遠未必是壞事。”錦嫿點頭,目光漸堅:“長老所言極是,往後我定當殫精竭慮,引領宗門走向康莊,隻是這過程怕不會順遂。”長老微笑:“無妨,咱宗門底蘊尚在,隻要齊心協力,何懼風雨。”
另一邊,山林幽深處,青玄與江清潯尋了處靜謐竹舍歇腳。竹舍簡陋,卻因二人相伴溫馨無比。江清潯倚著窗欞,月光灑在側臉,仿若凝霜仙子,她輕聲嗔怪:“你倒瀟灑,說走就走,把一攤子事兒全扔給小輩們。”青北望從後環抱住她,笑道:“咱們操勞半生,也該讓年輕人曆練曆練,往後時光,我隻想守著你,看遍山川。”江清潯嘴角微揚,反手握住他手:“那便說好,這餘生你若再負我,天涯海角我也饒不了你。”二人相視一笑,月光如水,淌過這方小小竹舍,潤澤了兩顆曆經滄桑、終又緊緊相依的心,至於江湖紛擾、宗門瑣事,此刻皆被拋卻腦後,唯餘眼前人、當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