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營長已經不拘束了,高興地回答:“是的,我的家鄉在膠東榮成縣,靠著黃海邊,第四縱隊第十師參加過膠河戰役。”
彭德清接著說:“膠東一千多萬人口,參軍青年二三十萬人,先後組建了四個軍,有二十七軍、三十一軍、三十二軍、四十一軍,對革命戰爭貢獻很大。”
陶勇背著手,學起膠東話,說:“你們都是膠東人,隻有彭軍長是福建人。”膠東話的人說成“印”,陶勇把這個“印”字咬得格外響,若得大家都笑起來。
說著,他們來到了核心陣地。陶勇站在掩蔽部前,用望遠鏡眺望元山港,蔚藍色的廣闊海麵一望無際,波浪滔滔,那裏在前些日子曾經是美國海軍戰列艦、重巡洋艦射擊元山港和海岸防禦陣地的海域。鬆峰德山的鬆峰秀麗,氣勢磅礴,公路上彈坑累累,被炸毀的汽車東倒西歪,傾斜在溝壑裏,還有未爆炸的定時炸彈和汽油彈的殘骸。陶勇放下望遠鏡,走進掩蔽部裏,用1米長的樹枝測量著3米以上的覆土,敲打著20厘米粗的支柱和頂蓋圓木,檢查堅固程度和穩定性,又檢查了戰士的地鋪,察看到蓬鬆的鋪草,比較滿意,說:“這不錯,既防潮濕又保暖。”
幾個人沿著交通壕走到重機槍掩體旁。陶勇站在射擊孔後側,以立射姿勢檢查射擊角度,瞄了幾眼,他對王營長說:“把重機槍架設起來試試。”
王營長麵有難色:“可以,就是首長來時重機槍已全部進入防空陣地了。”
陶勇搖手說:“那就不必了。”
說完,他通過重機槍露天預備陣地,又來到輕機槍掩體和單兵射擊掩體,邊走邊看,連陣地廁所、塹壕的排水溝都細細地觀察。然後手一撐,跳上交通壕,拍拍手上的泥土,嘴角露出笑,對王營長說:“你這個核心陣地基本上構成了,你陣地前還有什麼設施?你們營指揮所在哪個位置?”
王營長指著鬆峰德山向元山方向伸展的幾條山腰報告:“就在那幾個山腰上構築簡易工事,作為我營的前沿觸角陣地。它的任務是偵察敵情,提早發現敵人,迫使敵人過早地展開,我以火力阻滯、殺傷、消耗敵人,使敵人進攻前在航空兵和炮兵火力準備結束時,失去步兵的有力配合,這樣,我營主陣地能抓緊這個間隙做好戰鬥準備,並為衝擊與反衝擊造成有利條件。”
陶勇一邊聽,一邊舉著望遠鏡,按王營長手指方位觀察,對一起來的人說:“彭軍長曾向我說過,在金城堅守防禦作戰中,采取這種觸角陣地的防禦手段,是行之有效的,但是,這次堅守海岸防禦,是抗登陸作戰。敵人可能實施三軍協同作戰的進攻方式,奪取灘頭陣地,鞏固登陸場,然後向我海岸縱深發展進攻,其航空兵、艦炮火力及陸軍火炮支援將是連續而猛烈的,要準備打惡仗!”
“是,首長,我們有這個思想準備!”王營長回答。
山上的樹林濃鬱,能見度受限。有時難於辨別準確的方位、距離,陶勇讓王營長在軍用地圖上指明方位、地點,然後,他與彭德清地圖上對照著,交談著,思考著。有時向王營長、粘教導員詢問:“你們在密林的中間,不但觀察受限,而且影響火力,還要防備敵人空軍投擲凝固汽油燃燒彈,樹林一旦起火,威脅整個防禦陣地的安全,將喪失戰鬥力!”
王營長說著自己的考慮:“樹林是自然偽裝,我們所需的圓木絕大部分是在前沿間隔砍伐的,掃清了主要射界。這些樹上的毛栗子快要熟了,盡量給朝鮮老鄉保留下來,但是一旦戰鬥打響了,這也是敵空軍扔汽油彈的目標,我們已有思想準備和防護措施。”
朝鮮人民軍第七軍團長笑著點頭說:“很好,很好!”
陶勇檢查完了,比較滿意,對大家說:“是啊,咱們誌願軍要遵照毛主席的指示,愛護朝鮮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正常防禦作戰中,要趨利避害,揚長補短,利用地形地物,充分發揚火力,加強防空、防炮,保存有生力量,在適當時機進行反衝擊……”
陶勇和營裏的幹部握手後,又到別的陣地上去了。
十天後,陶勇再次檢查了王營長的陣地,才真的放心。
1951年底,宋時輪離開九兵團回國,陶勇代理兵團司令員兼政委的職務。
1952年10月,陶勇迎來了他的老部隊二十三軍入朝,並堅守“三八線”達五年之久,他自己卻奉調任華東軍區海軍司令員,即將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