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介並不介意為籌款之事操勞。相反,他還主動奔波。
這是天亮前的緊張。這種天亮是無與倫比的,它將帶來巨大的幸福。自己能竭盡全力為這種緊張獻身,是一種極其珍貴的榮譽。
不久,慶子小姐的省親出人意料地提早了。因為她身上民間俗稱的“惡阻”現象十分嚴重,最為穩妥的方法是回到祖母和母親身邊靜養。
河內介立即與三條家的丹羽豐前守及森寺若狹守取得聯係,煩勞內大臣實萬卿出麵,首先成功借得了西邊鄰居的空地。
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這種自信和喜悅,無時無刻不在堅定地支撐著河內介的身心。
空地到手前,產殿的圖紙已經畫好。大納言夫人的娘家鬆浦家迅速前來表示了祝賀,但並未緩解手頭的拮據。奢華是不能指望了,隻能在最大限度的喜慶上做文章。
殿是平房建築,由麵積分別為6張榻榻米和10張榻榻米的兩個房間外加一圈回廊組成。從儉樸的角度而言,沒有比此更儉樸的構造了。僅此設計並不需要太多的花費,然而河內介也好,甲婓守也好,心中還有另一件無法割舍之事。
那就是中山家生活方麵的巨額借款。要是降生的殿下出生後就那麼養在家中,恐怕他們每天都會出於生計而被逼著去向別人借錢。因此,他們希望將此項費用與新蓋的產殿一起算清。
“向宮廷提出申請,能成嗎?”
在對此一直心懷不安的大口甲婓守麵前,河內介卻是神情快樂地推敲著申請文的詞句。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了。連主上自身,也已主動向幕府發出了拯救難澀公卿的敕諭。
隻有照直提出申請了……
“已聞主上希望殿下降生後暫留卿家,並使人私下打探卿意。卿家原本薄祿,一年俸米約九十石,而因欠債甚巨,實得俸米更近微乎,已難維家計。故恐致萬事不周、失禮無奈之局……”
當時幕府方麵,相當於下級官員的與力年俸為兩百石,即便是同心也有一百石的收入。而作為主上近臣的大納言隻有區區九十石……”
寫到這裏,河內介不禁潸然淚下。在後來的日子裏,他的淚水漸漸轉化為對宮廷存亡的危機感,在深感憤怒的同時,更加堅定了投身實踐運動的決心。而此時,他尚未將此與憤怒聯係在一起。
能夠為地上最美好的理想獻身。這一喜悅讓他樸實而忘我地投入到眼前的事務中。
殿下降生後,母子要在中山家逗留一段時間。借款之事也出乎意料地很快傳了出去。宮廷也深知,中山家除此以外別無選擇。
百兩金換成了百兩銀(六貫)獲得批準並撥付的時間是5月12日。六貫銀馬上拿去兌換成金子,用小判計算隻有九十三兩。並不是需要兌換手續費,而是銀子本身就便宜。
據下麵這份當時中山家的賬麵記錄,這筆借款按照由上到下的順序支付出去,瞬間消失:
金二十兩歸還千切屋
金十兩歸還田中
金二十四兩七匁四分歸還日前各處
金十兩支付工匠
金五兩一次共兩次同上
僅此支出,已花去了七十四兩七匁金子。可以看出,相對於產殿及其他居所的建設,中山家首先注重的還是債務的償還。河內介對此沒說什麼,但大口甲婓守卻是感傷不已:
“一旦慶子小姐回來,當家的生活怎麼維係呀……”
對於一直飽受財務壓力困擾的人而言,借款可謂是一棵救命稻草。
此外,在當時提交的文書中,中山家的人員構成是如此記錄的:
家人中將殿
同逸丸公子
同真光院殿
同受姬小姐
同永姬殿
同康姬小姐
同禦帶親
同順姬小姐
同上臘代
同繼姬小姐
家臣大口甲婓守
同(河內介養父)田中近江介
同田中河內介
同清水木工
同黑見伊織
同森宮內
同中村監物
同八木醜之助
同加藤主稅
同侍女3人
同女傭4人
同茶間1人
同女仆1人
同小侍1人
同仲間1人
同下郎3人
加上大納言夫婦,總數為35人。區區九十石的收入要供如此之眾的家臣與家人生活,大口甲婓守的感傷絕非沒有道理。
借款總算下撥了,加上慶子小姐省親後還會撥給五十石救濟米,中山家經濟方麵的窘境可暫時得到緩解。然而權典侍的懷孕一旦確認,內著帶儀式舉行之後,幕府方麵對此又會作何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