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居然說,去年就曾經通報過派船來訪之事,真是一派謊言。”

弘道一聽香山此言,頓時大驚失色。

“難道你也聽說了此事?”

“嗯?那倒不是,隻是聽到些傳聞而已……”

說到這裏,香山委屈地落下了眼淚。如果不是這句話,他在談判時就可以采取更加強硬的態度了。

弘道安排香山在官邸中住下。第二天一早,他便拿著戶田氏榮捎來的第三封信前去向伊勢守阿部稟報詳細經過。

戶田氏榮第三封信的內容,當然已經和香山二人事先斟酌過了。

“本官)曾多次派人前去交涉,曉之以國法,告知其浦賀海域本非接待異邦人士之地,不能在此接受外國國王的信函和尚未建交國家的物品。雖竭力勸說其前往長崎,但對方始終拒絕服從。對方堅稱,美國是共和國國家,法令製度異常嚴厲,有別於西洋諸國。因此,雖然深知在此地接受國書有違日本國法,但是前往長崎,將難以完成本國總統委托的使命,恐被降下大罪,因此飲泣乞求我國體諒其難處,寬容為懷。”

“為此,本官告知其在此地接收國書違我國國法,需前往京城,征得許可後方能有所行動。對方同意下官之建議,於是現特派人稟報實情。”

信中內容與事實相去甚遠。按信中所言,似乎是佩裏本人親自出麵交涉,苦苦哀求我方接受國書。

官員為了開脫自己的罪責,不惜歪曲事實、文過飾非。從信中內容不難看出,戶田氏榮早已屈服於對方的淫威,主張在浦賀接受國書,而沒有任何其他選擇了。

否則,他就不會編造“共和國國家法令製度異常嚴厲,有別於西洋諸國……”之類的謊言了。

接到戶田的來信,聽了井戶石見守弘道的說明,幕府閣僚和三位奉行一籌莫展。他們唯一的顧慮是,能否棄國法於不顧而接受國書。因為,幕府自身違反國法,隻會使法令的尊嚴墜地。

下午3時許,弘道退了出來。

“看來今天難以有所決定。您不便在江戶久留,就留下福西源兵衛,及早趕回浦賀去吧。”

說完,弘道又叮囑香山說:

“記住千萬不要激化事態,盡量采取懷柔戰術,穩住對方。比如,詢問他們煤炭糧食和淡水是否充足……”

香山榮左衛門按照石見守的安排,連夜乘船回到了浦賀。

第二天6日早晨,香山再次登上了薩斯喀那號,發現對方的測量船已經駛入了江戶灣。

“貴方如需補充煤炭糧食,請盡管告知。”

香山剛一開口,對方立刻識破了他的意圖,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十分冷淡地回答:

“不必了。所有日本船隻均不得靠近測量船。而且,我們約定的期限隻剩下今天最後一天,如果明天再沒有答複,我們就前往江戶。”

這時,江戶城裏各藩派出的武士們源源不斷地趕往駐防地點,城裏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為江戶城混亂不堪局勢推波助瀾。

武士們拿出多年未用的盔甲,全副武裝地穿戴整齊。

“不知最後是個什麼結果?”

“聽說馬上就要上岸了。”

“聽說一旦開戰,全城的鍾都會同時響起來。”

“老百姓沒準以為失火了呢!”

“聽說,消防隊也要全體出動,投入戰鬥。”

“那麼,老人和孩子可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

實際上,許多市民已經紛紛逃離江戶,出城避難。江戶城裏的人一天比一天少,物價卻在天天飛漲。

6日,老中筆頭伊勢守阿部不僅召集幕閣和三奉行,還命令布衣以上者全體登城。

目的無非是希望眾人獻計獻策,抑製佩裏的囂張氣焰。就在同一天,佩裏派出的測量船已將魔爪伸到了本牧海域附近。

 指江戶時代無官職的幕臣及大名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