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惱羞成怒,又拿出他們威逼恫嚇的伎倆。
但是,香山榮左衛門此時心意已決,絲毫不容動搖。如果接受如此無理的要求,他就隻剩下切腹自決一條路了。
見香山寸步不讓,美國人重新商議一番後,說:
“久裏浜太遠,得換個近一些的地方。”
香山榮左衛門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見對方讓步,他的心中踏實了不少。
“看來,貴方是不願離開你們的軍艦。不過,敬請放心,日本國民一向重義守信,把信用二字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況且,選擇久裏浜,也是出於對貴國的尊重。我國高官特意從江戶趕來接受國書。隨便選擇一個偏僻之地接受貴國重要的國書,實在不成體統。我方將在大海之濱、蒼野之上修建館舍,舉行隆重的儀式接受貴國國書,隻有久裏浜最為合適。目前,我方正在抓緊修建館舍,地點不容更改,務必請你們前往久裏浜會見。”
說完,他又像戲耍孩子似的說道:
“不過,如果你們還有什麼擔心,盡管直說無妨。”
短短一句話充分顯示了香山作為外交官的技巧。
對方見自己內心的恐懼被人識破,隻好答應:
“好吧,隻能如此了。”
香山榮左衛門想為今後的答複爭取主動,忍不住又說了一句,不料卻弄巧成拙。
“至於答複的地點,我也曾多次向貴方說明,我國政府規定隻能在長崎答複,而不是這裏。屆時,我國將通過與日本建交的荷蘭或中國轉達我們的答複。對此,請貴方理解。”
一聽此話,對方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後來,翻譯轉述說,佩裏司令絕不會前往長崎,更不能接受通過荷蘭或中國轉交回信。佩裏提督帶來的國書,隻能交給日本皇帝或外交長官。
因此,日本必須像美國一樣,按照外交禮節派一個與佩裏司令身份相當的外交官親手遞交答複。
布卡南還補充道:
“司令要求貴國在兩三日之內回信。”
“至於遞交回信的地點,隻能在軍艦停靠的地點附近。如果發生有辱美國國格的事,司令絕對不能容忍,一切後果責任都在日方。”
香山榮左衛門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他非常清楚,對方可能還會繼續提出無理要求,因此,隻要知道對方的想法就足夠了。
他本能地感到,暫且接受國書,以後總有辦法說服對方。對方再怎麼蠻不講理,一旦開戰,他們也不可能毫發無傷。香山知道,他的對手也害怕戰爭。
香山先回到奉行衙門,下午又登上了薩斯喀那號,協商國書交接儀式當天的細節,會談的氣氛倒是十分融洽。
不僅如此,更加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香山榮左衛門的禮貌、沉著和涵養似乎贏得了美國人的尊重,他們開始變得友好起來。
事務性的協商結束之後,對方專門設宴款待香山榮左衛門和兩位翻譯,以示慰勞。
香山一邊品嚐著白蘭地和威士忌,一邊詢問美國的政治體製,還不時地發表自己的見解。
令美國人大為驚奇的是,香山在他們拿出的地球儀上一一指出了世界各國的重要城市,不但說出這些城市的名字,甚至還恰到好處地問起正在建設中的巴拿馬運河的進展。
會見結束後,美國人帶著三人參觀了軍艦。當然,佩裏沒有出現,交涉就不算圓滿結束,也不能保證他們會老老實實地撤走。
6月7日,美國軍艦即將潛入江戶灣的消息再次加劇了江戶城內的不安情緒,就連浦賀城裏的一些居民也開始紛紛逃往外地避難。
一入夜,禦固四家的營房裏便熄了燈。
江戶和浦賀在惶恐不安中送走了6月7日的夜晚,迎來了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