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器重的文藝青年(1 / 2)

張建中學看圖紙,一見那些阿拉伯數字頭就暈,什麼銳角鈍角、圓周率等等,在課本上就沒太弄懂,這會兒,卻要翻出來重新過一遍。他很不明白,隻有小學文化程度的師傅怎麼懂這些?而且,很快就解出答案,三幾下就把刀磨了出來,把刀架搗弄好了。

他想,師傅一定有比課本更簡單的求解公式。

然而,師傅再不像磨刀那樣手把手教他,隻是叫他啟動車床幹就行了,自己卻坐在一邊,“咕咚咕咚”吸水煙。

後來,老爸告訴張建中,每個師傅都有那麼幾下不傳徒弟的絕活。

教會徒弟打死師傅!誰都會留一手。

老爸說,要靠悟。

老爸說,當年,他就是靠悟,從他師傅那裏偷師學會了做餛飩。他帶了幾個徒弟做的餛飩都不及他做的皮薄肉鮮。這也是他時至今日,還能在那小酒店占據一席重要位置的資本。

老爸說,如果,徒弟把他那點絕活學到手,他早被清理進待退休的行列,隻能幹些打雜的活了。

張建中不是不想悟,的確是因為太沒有興趣,當了工人還躲在家裏塗塗寫寫,說是寫日記,其實,卻在寫小說,把悟性都放在八小時以外了,漸漸地,也向報紙雜誌投稿,一來二去,大報大刊不要,倒在當地的小報發了幾篇豆腐塊。

不知在大報大刊發表的小說會不會有人看,當地小報倒是大家都關心都要看的,巷子裏的人便傳開了,說張建中是作家,說張建中拿的稿費比上班的工資還多。當初,老爸還埋怨兒子成天看書寫日記點一盞亮亮的台燈浪費電,見兒子的名字上了報,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有一天,車間主任領著廠裏的工會主席來到車床前,嚇得師傅忙把水煙筒一扔,從椅子上站起來,“嘿嘿”笑著說:“我剛坐下吸口煙,我讓徒弟接著幹,不會影響生產,不會影響生產。”

兩千多人的廠,工會主席可不是小角色,師傅作為車間的工會代表,每年跟他也沒幾次談話的機會。

工會主席問:“這徒弟還可以吧?”

師傅說:“還算可以。”

工會主席看著師傅,似乎不滿意他說得太籠統。

師傅便補充道:“是棵好苗子,就是有點嬌氣,還要摔打摔打。”

這樣,師傅才更能說明自己嚴師出高徒。

工會主席“哈哈”一笑,說:“我看他也不像是開車床的料!”

師傅沒弄懂工會主席的意思,但還是覺得這話重了,又替徒弟說話:“人是單薄了一點,不過,還是可以鍛煉的。”

車間主任這才說明來意,說:“王主席是來見張建中的。”

師傅張大嘴一時不能合攏。

王主席繞過車床,走到張建中麵前,張建中忙手快快地把車床停了下來,擔心切削出來的鐵屑亂飛傷了王主席。

“報上的張建中是不是你?”王主席問。

張建中漲紅著臉,說:“那隻是業餘愛好,都是八小時以外的時間弄的。”

“知道,我知道。車間主任跟我說過,也看過你的考勤表。”王主席問,“安心在車間幹嗎?”

張建中不假思索地說:“安心!”

“幹幾年了?”

“兩年多了。”

車間主任說:“還有幾個月就滿徒轉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