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小鳳仙:鳳求知音,將心我心(1)(2 / 3)

蔡鍔是雲南起義的元勳,反對帝製、讚成民主,他不想前後矛盾,自毀聲譽,但又不能公開拒絕,隻好拖一天算一天。為給袁世凱稱帝作輿論準備,楊度撰寫一篇《君憲救國論》,在袁世凱的機關報《亞細亞報》上發表。緊接著又邀請美國古德諾博士寫了一篇《民主不適合於中國論》。以此為起點,支持袁世凱稱帝的活動次第展開。梁啟超反對帝製,袁世凱打聽到他有一篇《異域所謂國體問題者》準備在天津發表,便派人去威脅梁啟超。梁啟超告訴來者:“我從戊戌年起就流亡國外,清政府長期要買我的人頭,我老人家已習慣了流亡生活。”威脅不成,於是袁世凱利用蔡鍔與梁啟超的師生關係,帶20萬塊大洋向梁啟超疏通,希望梁啟超不要發表文章。梁啟超表麵不念師生之情,讓蔡鍔铩羽而歸,但他暗地裏對蔡鍔授以錦囊妙計,建議他不妨表現得“忠心耿耿,積極勸進”,以圖“擺脫羈係,再造民國”。梁啟超諄諄告誡蔡鍔:“君子俟時而動,小不忍則亂大謀,不妨假裝讚成帝製,同流合汙,先打進他們的圈子,再設法送走家眷,而後才相機脫身。”在老師的指點下,蔡鍔便在雲南會館的將校聯誼會上發起請願,請袁世凱改行帝製,速正大位,並在眾目睽睽下,簽下自己的名字。從此,蔡鍔一改常態,天天跟楊度他們混在一起吃喝玩樂。人人都說蔡鍔前後判若兩人,楊度笑哈哈地說:“太子太師之尊、兵部尚書之責、陸軍統帥之權,哪怕蔡鬆坡不俯首稱臣,力圖報效這皇恩浩蕩呢?”楊度是籌安會的主持人,帝製的催生者,未來袁氏朝廷的宰相,是氣焰熏天的人物,同時又是個風流倜儻、落拓不羈、寄情聲色、醉心犬馬的大名士,天天晚上呼朋引類往八大胡同去征歌逐色。

蔡鍔決定要打進他們的圈子,就不能免俗,那些人各自有相好的姑娘,蔡鍔自從那次遇到小鳳仙後,頓感此女雖淪落風塵,然而出語不俗,或可把她發展為紅粉知己,借以應付京中的一班“同僚”,免得每次跟著別人在妓院中白吃白喝,自己不好意思,同時也可使自己有更多的空間活動,於是抱著一種迷離的心情,再往小鳳仙所在的雲吉班走去。

蔡鍔進了小鳳仙的房間。小鳳仙調侃道:“你何不去做華歆、荀彧,那有閑工夫到雲吉班來?”蔡鍔說:“華歆也好,荀彧也好,自有他人做,暫時還輪不到我。”小鳳仙笑道:“恐怕不是輪不到你,而是你不屑於去做吧,你也不必再瞞我了!”蔡鍔話題一轉:“我最近通電擁護袁世凱當皇帝,你又要譏笑了吧!”這一回小鳳仙正經八百地迎了上去,說道:“英雄處事,令人難測高深,今天做華歆、荀彧,安知明天不做陳琳?”蔡鍔怔了一會兒,歎口氣說道:“難得遇到你,有這樣的慧眼、慧心。可惜天妒紅顏,竟然使你淪落風塵,作些賣笑生涯,令人可惜。”誰想話音剛落,小鳳仙已是垂眉低首,珠淚瑩瑩,蔡鍔又說了些安慰她的話,越來越觸動了小鳳仙的心事,索性以幾作枕,嗚嗚咽咽地放聲大哭起來。哭罷,小鳳仙掏心挖肝地將自己的身世向蔡鍔盡情地傾訴了一番,並要求蔡鍔以誠相待。蔡鍔卻說:“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小鳳仙以為蔡鍔有意敷衍,不禁臉上變了顏色,問道:“你還在懷疑我嗎?”說罷,忍痛一咬,把舌頭嚼爛,把血噴了一地,說道:“我如果將來泄露你的秘密,有如此血!”蔡鍔連忙掏出手帕為她擦拭幹淨,輕輕地對她說:“你這是何苦呢,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真誠,隻是怕隔牆有耳,不急,以後慢慢告訴你。”一天薄暮時分,蔡鍔在雲吉班大張旗鼓地請起客來,他邀請的客人都是北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楊度、孫毓筠、胡瑛、阮忠恕、夏壽田、梁士飴等人都來了。當時在北京城裏呼風喚雨的人物差不多全到了雲吉班,把鴇母和妓院的夥計嚇得目瞪口呆。

夜深客散,小鳳仙挨近蔡鍔悄聲說:“夜深風寒,不如在此歇下吧,我的房裏還沒有留過男人過夜呢?”鴇母也笑眯眯地掀簾進來說道:“我有眼無珠,不識這位蔡大人,實在罪過。我已鬥膽將蔡大人的車夫打發回去了,定要蔡大人在此委屈一宵哪!”楊度眼看這位當年在雲南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如今與八大胡同的一個二流妓女打得火熱。天天醇酒婦人,壯誌已經消磨殆盡,時常晝夜不分,不隻是耽擱了公務,連棉花胡同家裏的老太太也疏於晨昏定省,而結發妻子更是久受冷落。楊度把這種情形報告袁世凱,袁世凱歎道:“蔡鬆坡果真樂此不疲,我也可以高枕無憂,但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隻不過是借此過渡,瞞人耳目而已!”蔡鍔與小鳳仙已是如膠似漆,他托梁士飴購入前清某侍郎廢宅一所,大興土木,到處揚言為小鳳仙建造華屋。又給小鳳仙題詞,說她:此際有鳳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

蔡鍔的這些活動惹惱了他的原配夫人劉俠貞,對丈夫又是指責,又是勸誡:“酒色二字,最是戕身,何況你身體欠佳,更不應征花逐色。大丈夫應建功立業,留名後世,怎能寄情勾欄,坐銷壯誌呢!”蔡鍔惱羞成怒,先是把不少家具打得稀爛,接著對劉俠貞拳腳交加,棉花胡同裏蔡宅鬧得雞飛狗走。袁世凱聽到了消息,派王揖唐和朱啟鈐兩人前去調停、慰問,也不得要領。袁世凱聽到蔡宅亂七八糟,不屑地說:“我道蔡鬆坡是個幹練之才,可參與國家大事,誰知道治家都還不妥帖!”至此,袁世凱對蔡鍔的警惕已經大大減少了。